【我有一个姐姐,我姐姐很爱我。】这是日记开篇第一句话。接着看下去:
【我四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嫁给洛铭,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我的姐姐,高高瘦瘦的少女,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好看,她略过妈妈径直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子拍拍我的头“你好呀,弟弟。”可是我挥开她的手,对此我很抱歉,然而她没有生气,笑着上了楼。】
【自从来到这个家,妈妈很少和我说话,虽然她以前也不怎么理我。好在我有姐姐了,姐姐对我很好,我害怕得睡不着她就会陪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生病也是她在照顾我,妈妈打我她就会站出来护着我,她说:“小绎,姐姐会保护你,没有人能欺负你。 ”】
至此,我合上日记,面露不解,招呼着重案队的于岸“小于你来看这部分内容。”他看了我看过的几篇“怎么了?”
“你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我循循善诱。
他挠了挠头“没啊,很正常,一个青春期孩子的心事,弟弟对姐姐的依恋。”
我点头,并不是赞成他所说的正常“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想啊,如果是你,你会对自己后妈的小孩这么好吗?“
他想了想,似乎不确定“这我不知道,说不定人家特别善良或是特别喜欢小孩呢?哎呀育哥,你就是被那些狗血豪门伦理剧洗脑了。“
我无奈笑了下“可能吧。但是我总觉得怪异。别忘了,我们查的可是嫌疑人,一个或许杀了自己血亲的人。“
几个小时前,我本在自己的事务所发呆,一通电话将我叫到市局。
韩队一脸凝重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报纸“唉,阿育来了啊。你看看,现在这无良报社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尽是胡说八道。“
我接过报纸没有很费力地看到头版头条“晋岚市地产大鳄洛铭的第二任妻子惨死乡间别墅“”这就是重案队正在查的案子?”
韩队揉了揉眉心“没错。三天前,刘意如在山河集团旗下的乡间别墅被杀。我们本来已经锁定嫌疑人并把他带来审问。他拒不回答任何问题,后来嫌疑人的姐姐为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我们只能让他走了。”
在没有了解案子之前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先让我看一下立案卷宗。之后我再去一趟被害人家。”
被害人和嫌疑人显然都住在城西翠云别墅区,当我赶到时只有管家和一些佣人。
老管家请我们进去“这里暂时只有我们这些外人,洛先生到外地出差去了,小姐和少爷都搬到外面去住,平日还有夫人,现在夫人却……唉,小姐吩咐过你们尽管搜查就是。”
我点头一边打量别墅一边与管家攀谈“这么说,你们小姐预料到我们会来。”
“害,这不是还没查出是谁害了夫人吗。”
我看了眼手表“对了,麻烦说说洛先生以及他的儿女都是什么样的人。”
老管家有些为难,想了想,或许是想到某个人的交代还是开口“洛先生不苟言笑,但是对手下人挺好,是个工作狂,很少在别墅里见到。简欣小姐可怜呐,自小体弱多病,父亲常年在外却是个极善良的孩子,对待大家都很好。少爷嘛,性子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包括他母亲,唯独很听小姐的话。”
我笑着道谢,没有不信也没有全信,他到底与洛家有雇佣关系,说话也要捡体面中肯的说“我上去看看,麻烦您带路。”
在洛铭和洛简欣的屋内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而在嫌疑人的房间内却发现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由此可见三人性格,该说洛家父女俩较为谨慎,还是嫌疑人太过草率?我莫名对他的怀疑减少。
虽然从嫌疑人床头抽屉找到的日记不能直接让案子有突破性进展,但对把握这家人的情况还是有所帮助的。
我让搜证人员对日记本的每页内容进行拍照留存“看来,是时候见一见在晋岚市的洛家人了。”
根据管家所言我独自来到洛家姐弟居住的公寓,很简约的风格,以白灰为基调,两室一厅一个卫浴以及厨房,完全看不出是大小姐住的地方。可惜我到的时候只见到了洛小姐,洛少爷据说去公司上班了。
洛小姐果真身体羸弱,面色苍白,骨瘦如柴,但依然美丽非常,整个人安静得像幅画。
我率先开口“鄙人姓李,担任市局技术顾问一职,此次前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她点点头,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李顾问,有话直说。”
“在你印象中你的后母以及弟弟是怎样的人呢?”我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她不假思索“刘姨除了父亲对什么都不大上心,对于她们那年代的女子也正常。我们交流不多,相处还算和平。至于小绎,他很乖,有点胆小,很黏我,我也把他当亲弟弟。李顾问是在怀疑小绎是凶手吧,不可能的,他不敢杀人的而且不会骗我。”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例行调查。温瑾绎不是你的亲弟弟?”
洛简欣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是,但是除了我、小绎、父亲以及死去的刘姨,其余都不知道,你们没查到也很正常。”
“冒昧问一下,你的生母是什么人?”
提起洛夫人,她的眼神忽然悲伤“抱歉啊,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相貌。”
“抱歉……”
她摇头,表示没关系“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简小姐为什么对你弟弟这么好?”
“这个嘛”她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说完不等我再提问,她猛得咳嗽起来,断断续续道:“我有些累了。”
我只得告辞,路上一直在想,洛简欣说的一类人到底指什么。
很快,我在日记中得到答案:
【姐姐说,她没有妈妈而我失去了爸爸,是上天派我们来拯救彼此的。她一直在保护我,我希望快快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她了。可是随着年龄增长我发现姐姐的身体越来越差,明明一开始还是好好的……】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姐姐将总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转到我名下,并送给我一幢别墅。紧接着她被推进手术室,我在门外等了一整夜。第一次,我恨不是她的亲生弟弟,无法用我的骨髓救她。】
【医生说,姐姐活不过三十岁……上天啊,你怎么这么残忍!】
【今天是姐姐第二十七个生日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怎么会、怎么会……竟然是因为我,都是我——】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时间是两个月前,中间省略部分非主要内容。
看完,我心里隐隐产生一个猜测。拨通电话“小张,帮我查一下温瑾绎半年间去的地方以及消费记录。”
在我整理思路时电话铃声响起“育哥,查到了。这小子别看是富二代,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经常去的地方是新城公寓和晋岚市第一医院,哦,奇怪的地方是大约两个月前去了一趟天上人间。啧啧。”
“知道了,多谢。”挂掉电话驱车驶向“天上人间”,这可是号称晋岚NO.1的高级会所,干着“合法”的非法生意。
起初查温瑾绎名下账单时没有任何信息,难不成这小子用的别人的身份证?等等,我灵机一动“查一下刘意如的消费记录。”
很快,一长串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中。账单显示刘意如经常点化名“繁诗”的陪酒员“叫一下这个繁诗”我指着账单里的名字。
前台哆哆嗦嗦拨通电话“繁诗,过来三号会客厅。”然后她转头对我说:“警察先生您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繁诗马上就来。”
我点头,她飞似的走出去。
两分钟后,进来一位画着浓妆高瘦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你好,找我有事吗?”
我开门见山“警察,找你来了解情况。两个月前一个叫温瑾绎的青年是不是找过你?”
他也不慌,打着太极“这我哪记得啊,您不知道我们这客流量有多大,况且都两个月的事了。再者,我们是不会问客人姓名的,这是职业操守。”
我故作凝重“既然这样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我怀疑你涉嫌谋杀!”
他脸色一变“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好像是两个月前,的确有一个青年找我办点事,但我可认识他啊,名字也是真没问。不知道是不是你问的人。”
“让你办什么事?”
他似乎难以启齿有所顾忌“就是让我对一位客人录音。”
我穷追不舍“是叫刘意如的客人吧,录音内容是什么?”
他瞳孔紧缩“对对对,是她。不过内容我不清楚,这事一看就不简单,有那好奇心也没那命去好奇哟。”
我冷笑“收了不少钱吧。”
他只能尴尬地陪笑“对了,那晚我还有点印象,毕竟出来这么久了,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碰上。她睡梦中依稀说什么药什么毒之类的,当时我也困的够呛,只以为是做梦。”
“好,你可以走了。”回去路上,一个故事在我脑海中成型。
温瑾绎由于某种原因发现刘意如不对劲,然后调查她发现是她给洛简欣下毒。那么,如果他是凶手,动机就有了。所以是血缘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呢?看来必须得见一见这位嫌疑人了。
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晋岚市第一医院,求证一些事。
找到洛简欣的主治医生“何医生你好,我是市局的,麻烦给我一份洛简欣的病例。”
何医生是个中年男子,模样斯文俊逸,岁月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沉静气息。给我病例十分爽快,唇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为何,让我想到一个人。难道医生都这样吗?
“对了,温简欣中毒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大致扫了一眼病例,抓住中毒等关键词。
他推了一下金框眼镜“本来只有简欣小姐和我知道,她故意瞒着其他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她一直这么善良。但是有一天我们在聊怎样治疗时,被去而复返的洛少爷听到了。他顾及简欣小姐的心情,后来私下找我问过。我能怎么说,当然是和盘托出。”
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我去到温瑾绎管理的鲸跃集团,却被前台告知他不在公司“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前台姑娘摇头“老板的事我们员工是不知道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那麻烦给我个他的联系方式,不是公司电话,要能联系上他。我是警察,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小姑娘吓了一跳,面露难色“联系方式只有老板工作的,至于他还有没有别的号码我真不知道。”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拨打电话,不成想大约两分钟接通了“谁啊?”
“市局警队。你在哪?”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换了地方“这样,你来世文路12号,左岸咖啡厅。”
我导航了左岸咖啡厅,发现就在离新城公寓不远的地方。
温瑾绎和照片中很不一样,不是说长相,而是给人的感觉,像匹狼,完全不是洛简欣说的胆小。也是,要是真的胆小又怎么能管理一个公司。
他看到我招了招手“警官,喝点什么?”
“白开水。谢谢。”服务生鞠躬离去。
“温先生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他笑笑,不甚在意“想象和现实总要有点出入。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跟他兜圈子“是你杀了刘意如吧。动机是她给洛简欣下毒。”我只是诈他。
他在听到“下毒”二字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常态“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她。虽然我真的恨她,但是姐姐说,仇恨只会让人丧失理智。没错,我是想杀她来着,不过在我下定决心前她已经死了。”
对他的话我没有怀疑,本来我也不认为他杀了人,只是他是关键人物“那当时在市局你为何什么都不说?”
他叹气“当然是打击太大了。你要是被当作杀你妈的凶手,你是什么感觉啊。警官,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查查别人。”
看来,他知道什么,只是今天我是问不出来了。
临走时他说:“警官,你可要快点行动了。再过一个月,姐姐就要出国治疗了。希望在她走前能有一个结果。”
难道,出国是什么暗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