碓冰真澄我才不要和你回去,和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回去。
碓冰岬真澄,看来我们父子有很多隔阂,和我一起回去,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除彼此的偏见。
碓冰初惠真澄,跟你父亲一起回去吧,你也好久没和父亲见面了吧。
碓冰真澄奶奶,不用劝我了,我不要跟这个眼中只有公司利益的人住一起。
碓冰岬真澄,还对我这几年对你不闻不问而恨我吗?你应该明白,你母亲走时,我承受的伤痛不比你少,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我和你一样,也一直活在阴影之中。
碓冰真澄伤痛?母亲的葬礼不参加,之后就把我扔在奶奶这里照顾,好几年不闻不问,却把公司的事业搞得如日中天,这样的你还有资格说伤痛?岬,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当我父亲。
碓冰初惠真澄,这样说过分了。你父亲也有很多苦,然而你父亲这个身份,注定让他不能在外人面前全部表现。所有人都可以指责你父亲无情,但唯独真澄你不能。你父亲对你母亲多么上心,我比其他人更清楚,你母亲走时,要不是还有你,他也就随着你母亲去了!之所以顽强撑到现在,就是因为还有你啊!
一向和蔼的初惠奶奶第一次对我发怒。
碓冰真澄奶奶,你只是心疼你儿子吧。放心奶奶,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就陪陪你儿子吧,明天起,我就会离开这个家,岬所在城市,我不想呆。
碓冰岬真澄,现在已经对我恨到连一声‘父亲’都不愿叫了吗……好,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你要搬去哪里住,我叫鹰尾去照顾你。
碓冰真澄天鹅绒。
碓冰岬天鹅绒,你母亲的故乡,也是我和你母亲相识的地方。果真,你还是很恨我。鹰尾,过来一下。
鹰尾会长,请尽管吩咐。
碓冰岬我当初为了纪念和夫人的相遇在天鹅绒买了一套别墅,夫人走后我还让你把别墅转到了真澄的名下,你应该记得那个别墅的位置吧?
鹰尾记得,会长。
碓冰岬明天,你带着真澄去那里,并且你和真澄就住在那里吧,还有转学工作,也交给你了。你在那一定要照顾好真澄。
鹰尾放心吧,会长,我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
碓冰真澄奶奶,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个城市,这个家,我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碓冰初惠真澄……你真的要走吗?
碓冰真澄嗯,这个家,不,应该说这个有岬的房子,我已经受够了,我想去母亲那里,余生都在那里陪伴母亲。
就这样,第二天我就坐上了鹰尾的车,任凭司机把我和鹰尾带离了父亲所在的城市,到了母亲的故乡——天鹅绒市。
鹰尾少爷,你还恨着会长吗?
鹰尾在车上问我。
碓冰真澄不要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
鹰尾少爷,你不知道吧,夫人走的时候,会长可是几天几夜拒绝进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去。公司的事物全都是秘书须贺处理的。
碓冰真澄不过是演戏罢了。
鹰尾少爷,你和会长真是沟通太少了,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会长还那么爱你。
碓冰真澄鹰尾,你是岬那边的人,当然会和初惠奶奶一样为岬说好话。
鹰尾在外面还是不肯叫会长‘父亲’吗,少爷,你还是经历的事太少了呢。
鹰尾突然笑道。
鹰尾等少爷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许就会明白,有很多事情,大人是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随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呢,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
鹰尾是碓冰家的老管家了,由于母亲走后岬就把我年幼的我托付给初惠奶奶和管家鹰尾照顾,因此我对两人也比较亲。鹰尾的妻子也去世了,不过是在母亲生我之前。
就这样,我搬离了岬和初惠奶奶所在的城市,独自来到了天鹅绒,当时我还是个初中生。之后我和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如今。好几次鹰尾和初惠奶奶都想把岬带来,但每次只要岬来我便必定出去,直到确认岬走之后我再回去。久而久之,初惠奶奶只好自己来。
碓冰初惠真澄,其实你和你父亲都一个样。碓冰家的人,要么像你父亲一样不擅长感情表达,要么像你一样对感情始终冷淡。但一旦遇上了,要么像你父亲一样把自己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自拔,要么跟你一样陷入一个爱与仇恨的极端,碓冰家的男人,似乎永远也逃脱不掉名为‘感情’的这个魔咒呢。
这是某次初惠奶奶过来劝和我和岬无果后,临走时对我叹息着说的话。陷入爱或仇恨的极端,说得自然是我对岬。
只是,当初初惠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应该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不但依旧活在恨的极端里,也会陷入爱的极端里,爱的极端,正是今日我对泉超越性命的深爱。
鹰尾少爷,伊助少爷刚刚来电说他现在正在茜小姐家,晚上可能要晚会才能来。
鹰尾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唤醒,我抬头看了一眼表,原来已经回家有一阵了啊。
碓冰真澄知道了,告诉他,我会等他的。
鹰尾是,少爷。不过我刚刚叫少爷好多遍都没有反应,少爷是又听音乐听入迷了吗?
碓冰真澄……嗯,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
我苦笑,没有告诉鹰尾实情。虽然回家后一直带着耳机,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在听,脑中映像的全是今天中午的事情,就像我喜欢的音乐不被心中只有公司利益的岬所承认一般,我对泉的爱意也从未得到过泉的承认。
然而悲哀的是,岬不承认我所喜欢的音乐,但我心里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泉不承认我深爱她的心意,我却无法放弃对她爱意,甚至下定了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生命保护她的决心。
可以想象,此刻我多么可怜又可悲啊,起先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坚持,泉便能被我的爱意所打动,听完昨天那个陌生人的话,我以为只要我花足够长的时间来了解她,走进她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她也会被我的精诚所感动,可直到今天中午我才明白,从一开始,我的爱意,就不曾被承认过。一步步被拒绝,一步步被讨厌,而我却不知情,只当是她在无措,她在害怕,原来最一开始,她就是如此厌恶我吗。
厌恶到,就算和一个不熟的学长假扮男女朋友也不愿接受我的告白。厌恶到,不惜不顾虑我的心情而用情侣这个谎言欺骗我也要摆脱我的告白。
我真是一个失败者,要是一般人,或许此刻应该发疯,应该生气,应该和对方划清界限,甚至恨对方恨到永不相见吧。
可我做不到,一想到她会哭,我所有的防线就瞬间破防。爱深入骨髓,以至于我发现没有泉我竟然都无法活下去。音乐也好,奶奶也好,我的喜好,我的朋友,我的家人……这一切的一切,若泉不在,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于是,我倏忽明白,见到泉的第一眼起,她便成了我的所有,比我的性命,甚至其他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也比不过泉的一吐一息,我对泉的爱,是可以抛弃所有、可以背叛世界、可以付出生命而不求任何回报的爱。
我知道,这种爱,是极端了点。可是,爱这东西,没有人能掌控得了,至今,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还有一点,我也至今才明白。爱这种事,其实是单行道,而且不允许陷进去的人掉头,哪怕受再多的伤。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到了晚上。我也记不清多晚,伊助和茜来了。
松川伊助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鹰尾先生这么焦急的语气,问了他结果他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刚刚进来前我就察觉到氛围的不正常,而你现在的样子快要吓死我和茜了。
碓冰真澄我现在什么样子?
松川伊助一副要结束生命的样子。
碓冰真澄如果真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松川伊助所以说吧,这又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还跟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有关?
于是,我就把今天中午和之前送花的事简单跟两人说了一下。
茅崎茜也就是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为了摆脱你的纠缠,跟一个陌生的学长假扮情侣,结果今天中午因为种种原因她说出了真相,你因为被欺骗而感到愤怒?
碓冰真澄我没有愤怒,我可以对任何人和这世界发怒,但唯独做不到对她生气。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自己先废了我自己。
茅崎茜真澄君爱那个女生爱得很深沉呢,我想也许那个女生不是厌恶你呢?
松川伊助这已经不是深沉,是极端了吧……
碓冰真澄不是厌恶我?那她为什么不惜和另一个人假扮亲密甚至装作情侣来欺骗我?
茅崎茜大概,她也是初次接受这么强烈而真挚的爱意而不知所措吧。女生啊,在面对初恋的时候都是慌乱的,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
松川伊助茜,你不会还记着水野先生吧?要是你不在,我可会疯掉的。
看着有些慌乱的伊助,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还说我的爱不是深沉而是极端,看伊助此刻的样子他对茜的爱不是和我一样极端。
茅崎茜放心啦,遇上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从未爱过水野,要不然就不会在被甩后竟然不觉得特别难过,更不会被你给打动。答应你的告白时候,我便已经知道,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的爱了。
松川伊助茜……
伊助听完茜的话也许是因为感动所致,竟然眼角有些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茅崎茜好了,你们男生啊,都一样,患得患失的,对自己要在自信一点啊。真澄君,你也一样哦。
碓冰真澄我?
茅崎茜你真的确定那个女生厌恶你吗?她有亲口说出来吗?
碓冰真澄……这没有,但不厌恶为什么要欺骗?
茅崎茜有时候,人在无措的时候,总容易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产生不该有的错觉呢。真澄君,我问你,如果她真的厌恶你,你会停止爱她吗?
碓冰真澄当然不会。
松川伊助既然被她厌恶都不怕,那你还在烦恼什么呢?
碓冰真澄!!!
松川伊助你呀,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而且如果她真的厌恶你,就不会一直留着你送她的花了吧。
碓冰真澄她……不厌恶我?
松川伊助之前你不是说过,你要了解她吗?才经历了这么一点小挫折,就这么放弃了?真澄,了解一个人并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言的过去,而在接近对方的时候被对方伤得遍体鳞伤是常事,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碓冰真澄我要!
我起身坚定说道,伊助和茜说得没错,我连被她厌恶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受伤而已,为了泉要我去死都可以,还有什么伤是我扛不住的?
松川伊助这才是我的兄弟,这才是我认识的真澄。
伊助也起身,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我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既在为我打气,也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松川伊助男人嘛,就要习惯受伤。记住,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受的每一个伤,不是耻辱,而是男人的荣耀。
茅崎茜那真澄君,祝你成功,我和伊助都会祝福你的哦。
就这样,那晚在伊助和茜的劝说下,我成功调整了心情。但考虑到多少心情还是受了点今天中午的影响,我打算明天暂且先休息一天彻底调整好心情,周五再上学,并以全新的面貌见泉。
就这样,我重新听起了音乐。心情变好后,就连音乐都觉得格外好听。就这样到了第二天。
碓冰真澄鹰尾,我今天想去母亲的陵园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对鹰尾说道。母亲的陵园是自己亲自选定的,用母亲的话说,她选这里,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里是自己的故乡,另一个,这里是母亲和岬相识的地方。
另外,岬也把自己的陵园选在了这地方,两人决定合葬,用母亲的话说,这样到了另一个世界两人也能一直在一起。
母亲直到去世时说起父亲,脸上都是笑着的,那个笑容,很幸福,让曾经年幼的我很是羡慕。
鹰尾少爷,你今天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啊,下午能正常上学吗?
碓冰真澄明天吧,今天下午想在休息一下。
鹰尾好,少爷你刚刚笑了呢。
碓冰真澄我笑了?
鹰尾对啊,幸亏伊助少爷昨天来了呢。
碓冰真澄嗯,他也有功劳吧。
我轻笑,将笑的真正原因隐而不语。我之所以笑,是因为今天我打算告诉我母亲的在天之灵,我有了我深爱的女孩,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她带到你的面前。
由于开车外加路上车流少的缘故,很快车就到了母亲的陵园。母亲的坟前很干净,从母亲去世起,每到母亲忌日或者我伤心难过之时,我都会来这里给母亲扫墓,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不是那么悲伤又不是母亲忌日的情况下来陵园。
碓冰真澄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干净。
鹰尾可能是因为会长的缘故吧。
碓冰真澄岬?
鹰尾少爷,从夫人去世起,会长就会每年抽出一定时间来这里看夫人哦,只不过由于你们父子关系一直不好,所以他从不和你一起,也不会主动说出来,更不让同行的我和你奶奶说出去罢了。有时候远远看到你来了,他就会躲起来,直到你离开才出现。
碓冰真澄……虚情假意。
鹰尾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应该也清楚,我和岬,是无法和解了。从我从家里搬出来那一刻起,我和岬,便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能联系我们的,只有互相的恨意,或者说,我对他单向的恨意。
鹰尾那少爷,我先退了,走的时候随时叫我,我随时在外面等候。
碓冰真澄知道了。
我说完鹰尾便退到了陵园外边,也许是上班日的原因,尽管陵园很大,但似乎来探园的人就我一个人。
碓冰真澄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吗?最近我这边发生了很多事,我遇到了一个想让你见的人。
碓冰真澄她叫立花泉,是我深爱的人,喜欢这种词对于我对她的感情描绘实在太过于肤浅。我对她是一见钟情,就像你说过的父亲当初遇到你一样。
只有在母亲的坟前,我才会用“父亲”这样的称呼称呼岬。因为母亲生前很爱父亲,其实我和父亲的矛盾在母亲在世时就有所体现,一次我气极直呼父亲的名字,向来仁慈的母亲第一次真正对我发了火,后来也只有在类似的场景,母亲才会对我发火。
碓冰真澄但我和父亲不一样,我不会像他一样出尔反尔,为了无关紧要的公司而把爱人放一边。我会心里只有泉一人,哪怕到死亡,我也依旧会深爱她,无论重生多少次,她都会是我的唯一。
碓冰真澄只是,她现在似乎很抗拒我的爱意,不过母亲,不用担心。昨天我的朋友伊助和他女朋友茜来看我了,多亏他们,我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母亲你也说过,当初父亲追你你也拒绝了他好几回。
碓冰真澄所以母亲,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她带到你面前,然后郑重地对她说我爱她,生生世世,至死不渝。母亲,等着我,我不会让那一天很久才到。
忽然微风吹起,吹动墓碑旁的青草,这一定是母亲受到了我的消息的信号吧。
就这样,之后我和鹰尾回到了家中,简单一收拾,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晚上。由于没有去上学,晚饭很早就吃了,我也在吃完饭之后上楼回房间了。
鹰尾少爷,外面有你的朋友想要见你。
碓冰真澄是伊助和茜?
鹰尾不是,是天马等人,还有一个女生。
碓冰真澄女生?
鹰尾嗯,叫立花泉。
瞬间,我的动作停住,光盘也掉到了地上,哐当的落地声告诉我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我叫鹰尾先好好招待泉等人,急忙整理了一下服装下去,见到了那张我渴求了一天的脸。
泉来了,她真的来了。
和泉一起来的,还有天马、希特隆、涯以及当初假扮泉男友的万里和其他我不认识的人。
我叫鹰尾退了下去。那一夜,对我而言是极为特殊的一夜,因为,就在那一晚,我终于开始走进泉的内心,互相了解彼此,同时也真正和天马等人成为了朋友。
当然,我百分之九十九的感情都是对泉的爱,剩下的那百分之一的感情,姑且算作和他们之间的友情吧。
只是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而我也将和岬彻底决裂,不过,这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