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时夜离开的第一年,时锦想要买了一张去北方的机票找他,要订票时她才发现,北方那么大,她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啊!
她在心里怨他走得那么急,却又不告诉她,他到底去了哪里。怨完之后,她心里却又忍不住祈祷,算了算了,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只要他能过得好,就好。
二零一四年,时夜离开的第二年,时锦几乎每晚七点都在电视前守着新闻联播,其实那个年纪的她并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她只是为了在新闻结束的时候,能看到全国的天气预报,每当主持人播报一个北方的城市,她就跟着心安一分,那个傻傻的姑娘啊,心中自诩知道了北方的天气,就能猜到他那时的心情。
淮水以北, 夏季多雨,冬季多雪。生在温润的江南,她终究是无法想象出北方那千里冰封的场景,时夜应该都见识过了吧?她小小的心里又开始埋怨,他离开这么久竟然连张照片都不发过来,等他回来后,她一定要罚他,让他带着她去北方的冬季里看雪。
二零一五年,时夜离开的第三年,时锦改变了自己的口味,素爱江南清淡菜系的她,也开始试着接受重口的鲁味、京味以及“一锅搅马勺子”的东北大杂烩……她边吃边吐槽着,怎么能放这么多的油盐酱醋,这……好吃吗?就算他想去历练,江南一带除了姑苏以外还有那么多城市可选,为何他偏偏要去北方?那边的饭菜,他能吃得惯吗?
只是后来,她不知道时夜有没有吃惯北方的饭菜,反正她自己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二零一六年,时夜离开的第四年,时家突遭变故,一夕之间,她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那半年来,她将自己困在了回忆里,每天虽浑浑噩噩,却又难得安心,因为在那场梦里,她可以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他一直在陪着她,像个影子一般,与她寸步不离。
吃饭的时候,他会把饭帮她盛好,放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说一句:“柒柒,吃饭了。”
睡觉的时候,他会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牵着她的手等她入睡,她失眠,他陪着。
她笑着看着他,用手轻轻描摹着他的脸,她的时夜啊,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眉眼,最温暖的笑容,以及全天下最最好的脾气。
那一年,她好像又回到了懵懂幼稚的小时候,回到了笼罩着一蓑烟雨、铺满青石板的小巷子里,回到了时家老宅,回到了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她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调皮惹祸的时柒柒,他也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叮当。
可当她清醒后,才蓦然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梦里的那个姑娘最终也没有找到能穿越回过去的时光机,而她也丢了自己的小叮当。
二零一七年,时夜离开的第五年,时锦虽然还是没有忘记他,但是,她对他的思念好像变淡了很多,她已经不再期待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再去想他在另一个城市过得到底好不好,她渐渐明白,不是所有的离别都后会有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奈何,时锦终究是躲不开命运的安排,在时夜离开她的第五年零九十一天后,他还是回来了,他如彗星般,就这样再次降临在她的生命里,让她猝不及防却又无法抗拒。
二〇一七年十一月七日,这天刚好立冬。
时锦在机场的候客大厅里来回踱步着,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屏幕墙上播报的字幕,终于还有一刻钟她的闺蜜顾小白的航班就要到了。
仔细算算,她跟顾小白也已经快五年没有见面了。五年,跟他离开的时间一样长了,想到时夜,她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京城飞往本站的MU379次航班已经到达本站,请各位做好接机准备。”
京城?时锦那如水湾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像是风吹皱了一湾江南春水。
恰在这时,下机出口处传来了一阵骚动,时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边拥堵的人群所吸引。当她瞥见人群之中那个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男子后,她瞬间愣在了原地。
是他,时夜!
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第五年零九十一天之后,他终于回来了。
许是太过激动,她的脸色竟变得有些苍白,连同干涩的嘴唇也忍不住地微微战栗起来。她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地裹紧了蒙在头上的围巾,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后,她才松了口气,心想他大概是没有看到她吧!这样也好,过去的事、过去的人,还是留在过去吧!
多年以后,当她跟他在公园里带着小孙子散步,提起这段往事时,她只记得那天寒风呼啸,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了飞机,在众人的簇拥下与她擦肩而过,彼时,她还不知道这次重逢不仅仅是他们故事的延续,而更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