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前夕

少阳派对钟敏言进行审判的日子还是来了。

彼时已经进入十月底，秋风飒飒，少阳派在山顶，更是提前感受到寒意。一夜过去，地上结满了白霜，草木也皆尽枯黄。

钟敏言一口咬定自己是受褚磊的命令卧底天墟堂，可事实却是——那个褚磊是地狼冒充的。

虽然如此能够证明钟敏言的确是受人蒙蔽，可他终究杀害了同门师兄，按照规矩，是不能再留在少阳的。

钟敏言清楚自己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能够留他一命不死已是不易，便跪拜叩谢师恩，欲转身离去。可就在钟敏言起身的瞬间，玲珑闯了进来，跪在地上，立誓与钟敏言不离不弃。

褚磊无法，只得成全自己的女儿陪着钟敏言离开少阳派。

他们定居在少阳山下，算是对自己女儿的庇护，褚磊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璇玑和星落帮他们收拾好了屋子，还置办了生活必需品，待安顿好了，才返回少阳山，为即将到来的簪花大会做准备。

星落回到房间收拾行装，这时房门被轻叩几声。

月上枝头，夜晚的山风凉透筋骨，璇玑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星落“璇玑？怎么了？”

见璇玑神情不对，星落关切地将她带入房间。

璇玑咬着唇，泪珠在眼圈里打转，颤声开口。

褚璇玑“星落……我想起来了……是金翅鸟、金翅鸟杀了我娘……”

星落猛然一震，脑中仿佛响了个闷雷，劈得她头晕眼花。

星落“你说什么？”

璇玑从袖子中掏出影红姑姑送给她的驻影珠，施法催动，驻影珠缓缓展开画面……

褚璇玑“影红姑姑说，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把小时候很多事都忘记了，直到看到了驻影珠，我才想起来，我的娘亲，就是被金翅鸟妖害死的！”

她神情悲愤，紧紧抓住星落的肩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聚集。

褚璇玑“星落，是金翅鸟害了我娘！”

褚璇玑“这次去点睛谷，我一定要抓到天墟堂的妖，问一问金翅鸟的下落，为我娘报仇！”

星落克制地抿紧唇，努力控制神情，心中犹重如千钧，万般复杂。深呼吸了几口气，她颤着手搭上璇玑的，声音涩然。

星落“璇玑，这世上的金翅鸟……也并非都是坏的。”

一丝凉风从窗缝吹进来，又安安静静渗入了空气中，烛火微晃，要是风再紧些，便能将它吹灭。

璇玑自然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譬如亭奴和紫狐，可是金翅鸟杀了她娘，这是不争的事实。

褚璇玑“星落，我只想找到杀害我娘的金翅鸟，为我娘报仇……”

看着璇玑湿润泛红的眼，驻影珠中的一幕幕如流水般从星落眼前流过，心头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扎了一下，先时不痛，可是慢慢地，那痛就开始噬心蚀骨。这是第一次，星落觉得自己和司凤之间，隔了一道无法填补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一切都好似没有变化，可是却已经不同以往，原来仅仅是想要维持现状，也难得像要越过千山万水。

心绪变化间，她做出了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是何样的，她都会去承担后果。

星落“好。”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谁又能保证，次次选择都是正确的呢？

一边是无法割舍的师门、朋友，一边是挚爱的爱人，任何一个选择，都会有所失去，却并不见得会有所得。

这是不能两全的事情。

世间感情，委实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