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诉情

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挂天边，繁星点点破云而出。

夜晚的清风拂过草木，落下一地树叶，哗哗声响不绝于耳，绿草清香扑鼻而来，席卷着夜间的露水。

禹司凤走到树下时，便见一席白衣的少女窝在一截枝干上，脸上似乎还盖了本书。

月色微冷，连风都带了丝寒意，他轻轻唤了一声。

禹司凤“星落。”

星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微微转了个身，脸上的书便落到了地上。

她坐起身来，看了看天色，原来已经夜晚了，她不过是觉得这几日簪花大会气氛太过剑拔弩张，这才偷出一点闲来，不想看书看到睡着了，竟睡到了现在。

随着掉落的书本望向树下，禹司凤就站在这棵树下，眉眼间蕴了笑意。

他一身墨绿色衣衫，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松柏，月光映照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皎洁明亮，似乎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之中。

禹司凤微仰着头，神色专注，望着她，朝树下走近了几步，似乎想伸出手。

星落一顿，从树枝间落下来，捡起书本，与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他清俊的眉眼染上几分温柔，一双琥珀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星落“司凤？”

星落“你是来找我的吗？”

星落“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禹司凤“无妨。”

一阵微风拂过，眼前少女一席白色薄纱裙摇曳，发带飘扬，未施粉黛，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瞬息间，禹司凤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脑中涌起一股冲动。

簪花大会即将结束，他随后就要回离泽宫，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告诉星落，不然他怕以后没有机会。

禹司凤小心翼翼地从他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支发簪。

禹司凤“星落，你听我说。”

星落点点头。

禹司凤“我自记事起，便一直在离泽宫，从未见过我的爹娘，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就是这支发簪，还有她的画像。”

禹司凤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星落，那上面是一名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眼含笑，温婉动人。

星落虽不知为何司凤会突然与她说这些事，但还是认真地听着，并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星落“司凤，你的娘亲长得真美。”

禹司凤轻轻笑了笑。

禹司凤“我娘亲她，的确很美。不过星落的娘亲应当也很美，不然怎么会把你也生得如此好看。”

星落摩挲着手里的册子，抬眸望向禹司凤。

星落“司凤，我也从未见过我的爹娘。”

星落“司凤你还能看自己娘亲的画像，我却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禹司凤闻言，一双眸子褪去了冷淡，平日的冷静自持，在此刻全然消散，他伸出手，试探着牵上了星落的手。

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引得星落一怔，一时竟忘了挣脱。

眼前少年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镀了一层柔亮，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暖意，俊朗非凡。

他低沉的嗓音传入自己耳畔。

禹司凤“星落，我以后定不会让你感到孤单难过。”

话音一落，星落陡然瞪大了双眼，她虽未经历情事，但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听过别人对她或隐晦或直白的表白。

所以她清楚，面前的人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她的手仍被司凤握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传到她的手上，伴随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她心中像是石沉落湖，泛起阵阵涟漪，竟涌起一股不可抓挠的痒意，但她不知该作何回答，应承不能，拒绝也不能，只能沉默着。

见星落怔愣不语，禹司凤依旧目光柔和，他也知他这番话是有些突然、直白了一些，应是会把她吓到。

禹司凤“你不必感到为难，我只是将自己的心意袒露出来，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回应我。”

禹司凤“只是簪花大会很快便要结束了，到时我回了离泽宫，我们便有很长的时间无法见面，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半晌沉默，禹司凤垂眸，心里忽然就燃起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四年之约，四年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很长，他本就不是一个易受影响的人，但她呢？你看，他虽是说自己不要求她的回应，但现下她的沉默却让他胸腔里满是苦涩。

禹司凤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他只知道不能辜负师父对他的期望，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勤奋的人运气总能很好，所以他一直都顺风顺水。

他不知道人间的条条框框，他也懒得去计较和琢磨，在众人面前，他总是端庄正直，无论什么事情都处变不惊。

他是最出色的弟子，避免不了闲言碎语，他不在乎，权当是夸赞，这样一个安静如玉的少年，独独让一个同样不知世故的姑娘扰乱了一方清净，那些不曾体会过的心酸，被压下去后又一次冒头。

禹司凤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并不后悔。

他有大好的前程，有好友，有师父，想到这个他应知足，禹司凤的第一次贪心送给了星落。

从最开始的多看几眼，到如今想要正大光明的回应，他早已控制不住，他想要更多，他是个贪心之人。

一旦想到这个小姑娘会离他而去，他便心痛难忍。

是他贪心了，可他不是一个不懂得放弃的人，他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仅剩下最后一道防线。

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仿佛一见钟情一改往日被他定义的俗气，成了热烈而真实的，就像他跳动的心脏一般，热烈而真实。

他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那丝细腻。

看着司凤落寞转身的样子，星落微微启唇，向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心间满溢的复杂思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又觉得此刻必须要说些什么。

星落“司凤，我现在无法给你确切答案，这太突然了……”

星落“我们还有四年之约，你等我好吗？等我认真想清楚。”

闻言，禹司凤微微紧握双手复又放开，不是拒绝，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拒绝，他还可以努力，努力让她心里有他的存在，所以不着急，慢慢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