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突然安静下来，倒让龙葵有些手足无措。
似乎，那灵牌，是他的心爱之物。
龙葵出声安慰道:“老先生，属于您的灵牌，一定会拿回来的。”
“真的吗？”老人家顿时满怀希冀。
龙葵轻轻点头，愈发感到她对着的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前辈。
她又道:“既然没有灵牌，要不换……”话还未说完，背后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声音。
“我有灵牌。”
这声音她只觉得耳熟，龙葵转身一看，果然是他，那个神秘的男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
此刻的龙葵满脸惊讶，她可是被换到了守卫更森严的一等府牢，这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的？
而且，他的声音，与宫廷天台上的那个蒙面人像极了，无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都不应该离开这里了吗？
至少，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钦涯将龙葵的神情尽收眼底，淡然一笑，道:“稍后给你解释。”说完，他将一叠手掌大小的灵牌放在石桌上，并摊成一排。
老人家却是不满地看着钦涯:“你有，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一直在旁边看小老儿的笑话！”
“前辈息怒。”钦涯连连赔罪。
龙葵恍然大悟，突然小声问道:“老先生，原来你早就发现他在这里了，怎么不提醒我？”
老人家点点头，又委屈道:“他不让小老儿告诉你。”
龙葵有些诧异，低声道:“你这么听他的话？”说完，还偷偷看了钦涯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忙转移视线，心底有些发虚。
老人家嘟嘟嘴:“因为小老儿和他比试，输了……”他越说声音越小，好在龙葵听得见。
比试？龙葵疑惑不解，难道这人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龙葵，你若有什么疑问，我会为你一一解答。”钦涯这时候突然发了话，龙葵心知他已经听到刚才的谈话，脸有些发红。
不过要说疑问，她脑子里倒是有一大堆，可就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见龙葵不说话，钦涯便道:“前辈，灵牌已经准备妥当。”
老人家眼珠子盯着桌上那一排的灵牌，满脸兴奋道:“好好好，龙葵，你快来陪小老儿玩。”
“好。”龙葵应声上前，坐在石桌前，而老人家坐在正对面，钦涯则坐在侧面。
桌上的灵牌背面皆是朝上，正面朝下。龙葵悄悄数了数，共有二十五张灵牌，按五行五列放置。
“龙葵龙葵，你先随意抽一张。”
老人家擦了擦手，双手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招式，将眉心一点，眼睛一闭，静静地坐着。
龙葵虽然不解，但也毫不忸怩。她快速扫了一眼桌上的灵牌，随意拿起第三行第一列的灵牌。
“老先生，我选好了。”
老人家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接过灵牌，轻轻翻开，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其上的颜色绚丽，纹案重重叠叠，纵横交错，龙葵完全看不懂。
老人家却看得有模有样，一会儿看看龙葵，一会儿看看灵牌，两条长长的白眉毛一动一动的。
沉静了半晌，老人家却将手中的灵牌一扔，“这个不算，你重新选一个。”
龙葵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按他说的，重新抽了一张灵牌。
钦涯盯着那张被扔到一旁的灵牌，若有所思。
老人家又拿着龙葵新抽的那张灵牌。看了半天，眉头都快要皱到一起，又见龙葵盯着自己，忙松了眉头:“这个也不算，再抽一张。”
这时候，龙葵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老人家却忙摇头:“还没还没，就是这灵牌用起来不顺手，小老儿自己的灵牌肯定不会这样。”
龙葵也不再追问，又随意抽了一张灵牌。
老人家拿着那张灵牌，迟迟不翻开，谁都不知道，他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手的冷汗。
“前辈，你怎么了？”钦涯将老人家的神情一览无余，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妙。
老人家暗自吸了一口气，缓缓翻开，盯着灵牌看了看，神情变幻莫测，仿佛换了个人似得。
龙葵本想开口问清楚，钦涯突然抓起来一张灵牌，递给老人家:“前辈，烦请您帮我占卜一二。”
老人家愣了愣，点点头，接过钦涯的灵牌，初一看，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像是怕自己看错，又将眼睛凑到灵牌上面，看了个仔细。
龙葵看不懂老人家丰富的表情，想问却又怕打扰他，只得耐心坐着。
终于，老人家把灵牌放了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如何？”龙葵和钦涯异口同声，几乎同时问道。
龙葵唰地一下，耳根子红了个半透，这明明是给人家的占卜，她瞎问个什么劲儿。
钦涯侧眸看了看她绯红的耳根，嘴角微微上扬。
老人家的身体突然飘起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小老儿今天累了，先回去休息啦！”
说着，身体穿过墙壁，渐渐消失，只留下龙葵和钦涯。
“这……”这占卜了大半天，竟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龙葵越加困惑。
钦涯同样不解，为了不让龙葵多想，便道:“占卜十分耗损修为，况且前辈还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刚才的几次占卜想必极为吃力，他也应回到肉身里，好好调息一番。”
龙葵点点头，本想问他为何还在这里，却不知怎的，问不出口。
钦涯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你可以问我。”
龙葵一惊，犹豫了半晌，本想问出那个问题，谁知一到口中，就变成了:“龙葵还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何方人士？”
钦涯看了看她，平静地答道:“他是柯柏，帝央有名的占卜大师。”
“就是钦……”龙葵微微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把钦涯给说出来了，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柯柏前辈怎么会关在这里？”
钦涯知道龙葵想要说什么，却也不点破:“他因为十几年前给慧妃卜卦，出了差错，被圣上下令关在了这里。”
关在这里十几年了？可龙葵好像听钦涯说过，柯柏不是一直都在外游走吗？
龙葵正疑惑时，又听钦涯道:“可能江湖上出现的柯柏都是骗取钱财的假术士，当年柯柏被囚禁于此，除了皇宫的那几个人之外，也没有几人知晓。”
“龙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外面的人？”
“柯柏精于占卜，很多人都想收为己用，圣上当然不会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钦涯此前也一度被外面的假柯柏误导，直到上次回谷，自家娘亲与他说起此事，才得知真相。
龙葵不免心生怜悯，看柯柏前辈的性子，也知道他是一个爱到处玩闹的老顽童，怎么能够忍受得了漫漫孤独与无边的禁锢。
虽然柯柏精通灵魂出窍之术，灵魂可以游荡于肉体之外，无物可阻。可是他游荡的范围有限，根本不可能飘出府牢大门，他可能很久都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很久都没有享受阳光的恩泽，就如同曾经被关在锁妖塔的龙葵一般。
他们有着，相似的命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