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胖子,我知道你那两手本事喜欢藏着掖着,可咱俩认识不是一时半会了,我接下来我爹的店也有好几年了,我也不跟你墨迹,这个
忙,你到底帮帮,现在你给个准话。”等了半天,我那么点耐心早就耗光了,索性把话挑明了。
“古小哥,古哥,你看我这有家有户的,比不上你个人自在,前些天我才刚找了个女朋友,这不我都没请她出去吃顿饭,本来觉得今天天气不
错,你看——”
“看个屁!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啊?你要是有个长得稍微好看的姑娘看你一眼,你不得一天跑我这儿吹八回,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说说。”
王胖子嘿嘿一笑,随手面条搭在摩托车凳上:“前些天那个开宝马的老赵不是在我这挑了几个套餐吗?我得把货给重新备上不是,不然那天有人
找我,我拿不出货来,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得得得,你当你哪几样东西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天天有人买,要不是遇上这老赵,你特么哪些东西不知道得放到什么时候去。
“算了,没你事儿了,你回吧。”
“欸”这下应得到是干脆,王胖子端回碗,大腿一扭,头也不回,走进来香火店。
看着王胖子不愁天不愁地的模样,我心里倒是犯了愁。
赵家老爷子的头七快到了,按理说老赵该给找老太爷送饭了,民间有“头七孝子送饭不回头”的说法,往常别人家老人过世,都得由孝子带着饭
菜酒食给老人家吃最后一顿,好让老人家安心上路,因为刚死了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给死者送上最后一顿时,要向前走,不能回头,免得死
者惦记,让阳间的人不自在。
可是赵老太爷现在停在了家里,墓顶墓的格局摆在那,风水先生跳出来之前,这赵老太爷肯定安葬不了。
所以说,饭是不能送了,只能请赵老太爷回来享用,头七晚上赵老太爷肯定要回来见家人最后一面,只能一块儿准备上,就怕赵老爷子戾气太重
不好对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到了老赵家再说,实在不行,就在超度它一回。上回被那二傻子一嗓子坏了事,这回可不能再让他跑
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赵老太爷头七这天很快就到了,我骑着嘉陵,一大早就出发了,到了下午点多才赶到了老赵家,门开着,保姆正在苗围里浇
水,前些日子我来过一次,还记得路,所以径直走到棺材前察看赵老太爷的情况,老太爷变化不大,估记这两天冰块更换得比较勤。
看了一会,没见着老赵夫妇,我也没有多言语,对苗圃里忙活的保姆打声招呼,便独自上山转悠了。
再回到老赵家时,天快要黑了,赵老太爷的棺材还停在赵家正中的屋子里,灯光下,棺材里的冰块还在冒着冷气,我凑近一看,老太爷盖着一层
崭新的白布,叫做小兰的贵妇一直是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几乎都没断过,看得出,这也是个孝顺儿媳,老赵坐在一旁椅子上,低着头抽烟,嘴里念念
叨叨的,大致是说贵妇身子子骨弱,不适合在这停丧的地方,头七本来就不需要一直守着,早早睡觉,不要让人担心云云。其实在干等着也是件很无聊的事儿,老赵媳妇说话不多,时不时的还默默眼泪。两帮工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唠着嗑,离我近点的一个大约
三十来岁,另一个大一点,应该不超过四十,上回来时,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么麻烦,加上当时一直在忙活老太爷的事,和他两个也没怎么说上几
句。
我凑上去之后,我们三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这倆帮工是兄弟,老大加陈彪,老二叫陈虎,说是他俩命硬,克死了爹妈,后来干起来守丧
抬棺材的活。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算份活命的行当,说白了,他就是专门干这一行的,纯粹混口饭吃。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老赵家的远房亲戚,靠得老赵家几
分交情才来帮忙的,结果出乎意料。
这两兄弟脑子还真有点儿憨,其实…说白了就是有点儿傻了吧唧的,他俩都让我喊哥,让我叫他彪哥,另一个让我喊他虎哥,兄弟俩相依为命,
老大陈彪娶过个媳妇,后来没多久就死了,老二一直没娶过,两个人小时候没学过手艺,也没钱念书,二十好几就凭着一股子傻大胆,在这周边儿的
几个村子里守丧,也算是出了名了。
我估摸这时间还早,干脆和他两兄弟聊起来。
“彪哥,你干这个也不少年了,有没有什么别人没听过见过的事情?”
陈彪凑着脑袋,嘀嘀咕咕说起了他的故事:
“我妈死的早,我爹是后来出车祸死的时候,我媳妇快要生了,我爹头七那天晚上,我和我媳妇早早就睡下了,房里灯还开着,我年轻的时候还
打呼噜,老是吵得我媳妇睡不着觉。
哪天我睡着睡着,她突然大叫一声“爹,你怎么来了!”一下子把我吵醒,我看见我爹站在床头,穿着一身寿衣,正在一直摸着我媳妇的肚子,
很轻,很温柔。当时我心里叫那个怕呀,我爹出车祸之后,是我把他接去火化的,也是我亲眼看见他入土的,当时我着急啊,怕他伤到我媳妇,我也
大吼了起来,结果什么也看不见了,后来我问我媳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一直不敢说,一问她就一直哭,整天饭也不做,坐在门口不知道
干嘛。等到她生孩子的时候,在医院难产死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毛毛的,冷不丁穿来一声尖叫“爹!”这节骨眼儿上,我不禁一哆嗦,本来侧着身子靠在墙根儿听故事,直接就给坐在了
地上。
我看着声音穿来的方向,老赵媳妇哆哆嗦嗦拽这老赵的胳膊,跟筛子似的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只手颤巍巍指着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