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牡丹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春梦，东华也断断续续在梦里和牡丹缱绻缠绵。只是每次到最后一步都会戛然而止，这于他而言终归是遗憾的。
早上醒来时，他仍然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昨晚和梦里的一切。那口齿间的香甜和指尖细腻滑嫩的触感都让他万分留恋。若不是公事繁多，他真想就这么躺上一整天，认真回味那隔了几千年的美好。
今日的东华一扫往日的阴霾，容光焕发，去南天门巡视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走至半途，忽然听到有嬉笑声传来，这声音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认错，正是他心爱的牡丹。只是那参杂其中的男声，就让人不那么开心了。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想看看究竟是谁。没想到坐在台阶上与牡丹说笑的正是他手下的一个南天门守卫。他顿住脚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可事与愿违，牡丹正好起身与那小天兵告辞。
“每次和你聊天都这么开心，如果不是王母娘娘召唤，真不想这么快就走，你下次有空一定要来找我。”
“放心吧，只要我得空一定去找你。”
“那一言为定，我先走了。”
“好，一言为定。”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让东华心里止不住的泛酸。每次，说明不是第一次了，还约好了下一次，这小天兵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牡丹这么愿意和他聊天，而对自己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一小插曲，让东华一早上的好心情彻底消散，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失落几分。他黑着脸走到南天门，巡视甚是严格，还查看了近几日的记档。
巡视一圈后他回帝君府处理别的公事，可早上的事一直萦绕在心间，整整一天他都无法集中精力。等黄昏时分，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所有公事，他又要去南天门巡视第二次。
离南天门还有几步远，他就看到早上和牡丹闲聊的小天兵在值守，心里的火气控制不住的蹭蹭往上冒。更可恶的是那小天兵还一脸的喜气洋洋，这就让他心里更难受。
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公报私仇”，所以就尽量不看那个方向。然而那小天兵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不怕死的往东华面前凑。
“上仙，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东华看着面前满脸关切的小天兵，心里更不是滋味，暗道：我气色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你。可这话绝不能宣之于口，而且因着这句关切，周围的守卫都在看他，他只好岔开话题“无妨，近日可有异常？”
那小天兵想了想道“前日泾河龙王说有急事面见玉帝，小仙见他着实着急，就做主直接放他进去了，其他再无异常。”
“你擅自做主，未经通报？”
“是。”
东华的语气很是严肃，小天兵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预感非常准确。
“你可知不经通报有何后果？若泾河龙王有异心或是妖物假扮，这后果你可承担的起？”
“是，小仙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如此胆大妄为，不罚不足以正法纪，就罚你抄守卫职责五百次，一月内不准休沐。”
“是，小仙领命。”
小天兵暗暗叫苦，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就不那么诚实了，不休沐也就罢了，抄五百遍，那自己的手岂不是都要断了。
东华言毕，没再看任何人一眼就径直回了帝君府。可喜可贺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那小天兵果然消停了很多，再没看见他和牡丹闲聊，东华心里非常不厚道的按耐不住的开心。
然而晴天霹雳总是很精准的落下。距离那日五六日后，东华正在南天门巡视，忽然听到牡丹故意压低声音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很可悲，喊的并不是他。
“元戊，元戊……”
这正是那小天兵的名字！牡丹竟然主动来找他！
那小天兵自然也听到了，他欢快的回应着牡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欢愉却真真切切落到了东华耳朵里。
他控制不住的转身看向二人所在的方向，这一看更让他心如刀割。牡丹和元戊并肩走远，边走还边回头看他，直到距离他足够远才停下来。他二人在刻意避开自己！
东华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怒意，那是他的牡丹，她怎么可以？可现在的牡丹早已失去了记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二人距离他很远，以至于他完全听不到两个人都说了什么。好奇心驱使，他借巡视故意向那个方向走去。众守卫都诧异的看着他，这边才刚巡视过，怎么又来一次？
东华无暇顾及这许多，只倾耳听着那边的动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终于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飘来。
“那个东华是不是故意罚你啊？”
“我也不知道……东华上仙向来很奇怪……”
“听起来有点可怕，你以后尽量离他远些……”
“我知道……”
“站在这里热不热，我待会儿给你送些水来好不好？”
“当然好，如果有……就更好了。”
有什么，东华没听清，这短短几句足够他醋意汹涌、怒火中烧。元戊这个小小的天兵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让牡丹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她来天庭这么久，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却总想着要避开自己，究竟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以前牡丹明明那么爱他，为何重生以后会对他避如蛇蝎，难道他真的不如那个小天兵吗？
东华从来没有如此怀疑过自己，一种自卑感悄然滋生。他满腹心事的回到帝君府，一张脸冰冷的吓人，府中诸人都不敢靠近他。
下人们偷偷议论“上仙以前虽然不爱笑，可也很少动怒，最近为什么总是怒气冲冲的回来？”
“不知道啊，莫不是最近有什么事不顺心？”
“不能吧，咱们家上仙无论从哪方面说在天庭都是数一数二的，哪会有什么不顺心的？”
“难不成是看上哪家女仙了，人家不愿意？”
“不可能，咱们家上仙怎么可能动凡心。”
“怎么不可能，我看话本子上说，动凡心的人都会喜怒无常。”
“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嘘！上仙出来了。”
东华在卧房坐立不安，就想着去练剑，一出门就看到一群下人看着他的房间议论纷纷。不过他眼下也没心思管这些，只拿着剑走到了后院。
围观他练剑的下人更是被吓的胆战心惊。也就刚开始的几招还像练剑，再往后就近乎发泄了。不多时本来一尘不染的院中已是飞沙走石、枝叶横飞。那棵千年老树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迫害。
待他终于发泄完，也已累的精疲力尽。他收起剑独自走向府中温泉，想用泉水洗去一身浮华。
他把自己淹没在泉水中，牡丹的身影却更清晰。多年前与自己的缠绵缱绻和现在与那小天兵的言笑晏晏交错出现，让他不得不尽快透出水面。
他伸手抹了一把满是泉水的脸，竟发现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承认自己很伤心很生气，可是对牡丹的思念却更抑制不住，他要立刻见到她。
他施法清理干净全身的泉水，胡乱披上衣服就隐身去了牡丹的住处。
这次牡丹并没有在卧房，而是在小厨房忙碌。她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手上灵巧的做着各色糕点，那栩栩如生的花朵在她手上一一成形。
东华向来不喜甜食，可此刻也被牡丹面前那些精致无双的糕点勾起了食欲。说来也怪，自从看到牡丹，他内心的烦躁就忽然消失无踪，只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待心情完全平复，他终于神色如常的回到了帝君府，这一夜睡的还算安稳。无论现实如何，梦中总有牡丹相伴。
可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就在他走到南天门的一刻被毁的寸草不留。牡丹提着点心盒脚步欢快的走向元戊，二人心情愉悦的分享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
若说之前的说笑东华尚且能忍，可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刻，他嫉妒的发疯，心底那汹涌的醋意酸的他心痛到颤抖。这日复一日的折磨早晚要把他逼疯，他多想直接冲过去把牡丹抱走，即刻把她占为己有！
他眼底的泪意差点就要控制不住，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半步。直到路过的小仙反复唤他，他才勉强回神。
这一次的巡视，他也不知道自己都看到了什么，他努力维持的平静随时都可能会破碎。是夜，他再次把自己灌醉。可这一次无论怎么喝，心里的痛都没能消减半分，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跌跌撞撞走到牡丹的门外，第一次没有隐身，直接推开了那紧闭的房门。房间里的牡丹正欲脱下外衫，就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吓的赶紧穿好了衣服。
她定睛一看，发现站在门边的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东华上仙。她满脸狐疑，向门边走了两步，诧异的问道“东华上仙，你怎么……啊！”
牡丹话未说完，就被突然上前的东华钳制着双手推到了墙边，吓的一声惊叫。这时她才发现东华满身酒气，正想问他要做什么，耳边就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牡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什么？”
“你和那个元戊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啊？”
这两个问题让牡丹一头雾水，且不说她的私事与他有什么相干，就他直接称呼自己牡丹这事就很难让人理解。毕竟她和他一点都不熟！
“牡丹，回答我！”
“回…回答什么？？”
牡丹完全被他弄懵了，这人到底发什么神经？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你对我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那么爱我！”
“我什么……唔……”
牡丹正想问自己什么时候爱过他，就被东华封住了唇。她当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丢了初吻，而且这个东华，她都不算真正认识！她拼命的挣扎，头左摇右摆，双手也不停的用力想要挣脱。可是，那人力气大的惊人，她怎么都挣不开。
感受到牡丹的挣扎，东华更是受伤，牡丹何时如此抗拒过他的吻。牡丹俞是反抗，他俞是吻的激烈。就在牡丹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松开了牡丹，说了句让牡丹更气的话“牡丹，你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哪跟哪我就是你的！牡丹很想反驳一句，可是完全没机会，那疯狂的吻再次袭来。牡丹又急又气，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讨厌！
牡丹的眼泪滑落到二人唇齿交缠处，那咸咸的热泪让东华清醒了些许，他终于松开了牡丹。看到牡丹落了满脸的泪，他心里如针刺般难受。
他轻轻的拂去牡丹脸上的泪，语无伦次的道歉“对不起，牡丹，我弄哭你了，对不起，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牡丹终于有机会说话，委屈的哭出了声，大声斥责他“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这个混蛋，你走……”
“牡丹，我……”
“你走啊，你这般欺辱我，还想怎样？”
欺辱？东华好像一时理解不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心痛难忍。他默默的看着牡丹，原来自己真的另她如此讨厌！
他深深的看了还在痛哭的牡丹一眼，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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