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一路御剑回蓬莱,可谓风驰电掣,半刻都舍不得停歇。离开的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牡丹。此时离蓬莱越近,思念就越强烈,他感觉自己想牡丹都要想的发疯了。
终于到了蓬莱上空,他还未完全落地就迫不及待的喊着牡丹的名字,希望佳人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他面前。他太想拥抱她、亲吻她,仿佛只有无尽的缠绵缱绻才能排解这如滔天巨浪般的相思。
可当他激动的喊着牡丹的名字在地面上站稳后,眼前的场景直接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昔日仙气缭绕、风景如画的蓬莱,此时已变成了一片焦土。
偌大的蓬莱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那座他特意建的凉亭也已经倒塌,残垣碎片散落满地。这破败荒凉的惨状竟与战场有那么几分相似。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牡丹在哪里,会不会也……不,不会的,牡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还好好的活着,等着自己去找她。
他这么想着,脚步一刻也没停下,疯了一样边跑边喊,可是直到找遍每个角落,找的精疲力尽,他也没看到牡丹的影子。
他心底的恐慌无限蔓延,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最终他又回到了凉亭的位置,仿佛脱力一般靠着仅剩的半截石柱滑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滑落。
镜中东华“牡丹,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他没再声嘶力竭的呐喊,那低声的呢喃带着无限的痛苦和柔情。他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般无助的落泪,哭的令人心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决定直面这一切。他颤抖的抬起双手,捏决施法,回溯时光,看到了他重伤那天的蓬莱。
那一道道残忍的天雷仿佛都落在了他心上,把他劈的支离破碎。他的牡丹是那样无助、那么痛苦,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为什么没能好好保护她?
牡丹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无助的呼喊,听的他的心狠狠揪在一起,绞痛的厉害。他死死的按着痛的无法忍受的胸口,眼白已变成了充血的红色,看起来异常可怕。
紧接着牡丹吐血倒地,那痛苦的神色对他而言无异于凌迟,再下一秒,牡丹彻底在天雷的刑罚中灰飞烟灭,他胸口的疼痛达到极致,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回忆的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似疯魔了般嘴里不停的低语着“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牡丹一定还活着,她还活着,我要去找她……”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看不清也听不清,只有眼泪一直在无声滑落……
太上老君来到蓬莱,见到的正是这样的东华。他努力想唤醒眼前人,喊了他很多次,可那人仿佛一句都没听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东华眼前猛的清明,但脑子还是混沌不清,他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太上老君,站起身疑惑不解的问道
镜中东华“太上老君?你怎么在这里?”
太上老君看着他猩红的双眼和落了满脸的清泪,心里止不住的感叹。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却偏偏对一个小花仙如此残忍。不过好在此事并未入绝境,否则这东华不知会做出何事。
太上老君“来此处,自然是来找你的。”
太上老君的话风轻云淡,不带半分情绪。东华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好继续问道
镜中东华“找我?找我何事?不过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先不要说,我还要去找牡丹,她在等我。”
太上老君原以为他已经清醒了,没想到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于是毫不留情的把他拉回了现实
太上老君“东华,牡丹仙子已经魂飞魄散,你一定也看到了,再执着于此无半分意义,你该醒醒了。”
这话犹如惊天炸雷般打破了东华的幻想,那短短的一瞬,他脑中明明灭灭闪过无数个牡丹。
那惯时调皮明媚的笑脸、与他亲昵时那温柔娇媚的神情、同床共枕时深情妩媚的眼神……再后来所有的美好与温情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牡丹无助恐慌的神情、拼命的呼唤他的名字和灰飞烟灭前紧紧捂着腹部痛苦异常的模样……
牡丹!原来他的牡丹真的不在了!意识到这一点,他眼神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光彻底消失,绝望瞬间吞噬了他,原来心死是这样的感觉。
下一秒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的召唤出七星剑直逼太上老君咽喉,愤怒的吼道
镜中东华“蓬莱为何会突然降下雷刑,牡丹一届花仙,秉性纯良,绝不可能做出任何违背天良之事,天庭为何要对她赶紧杀绝?”
镜中东华“你突然来此,定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太上老君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东华,直面着七星剑,并无半分闪躲
太上老君“你应当能看出来这是上古雷刑,并非来自天庭。这雷来的很是突然,没有任何人未卜先知。”
太上老君“东华,牡丹仙子已然逝去,你与她的这段感情本就不应该存在,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你也该放下才是,你是上仙,随我回天庭去吧。”
镜中东华“太上老君此言如此冠冕堂皇,你一句不该存在就让我放下心中挚爱,牡丹不明不白的受此雷刑,我却要随你回天庭做什么上仙,如此负心薄幸之事我绝不会做。”
此时的东华已彻底清醒,太上老君的话提醒了他,那雷刑确非天庭所为。可天道为何要如此对待牡丹他尚且不知,此事他定是要查明白的,于是让他即刻放下牡丹回天庭那是万万不能的。
太上老君“你定是想要留下查清此事真相,那你可知牡丹仙子并未灰飞烟灭,只是重入轮回,倘若你再如此执着,只怕会断了她重生之路。”
太上老君知道他绝不会轻易动摇,只有事关牡丹安危他才会改变主意,只好提前泄露了天机。
镜中东华“你是说…牡丹她……她还会回来?”
东华不可置信的问出这句话,他的牡丹真的还能回来吗?
太上老君“是,我来之前已看过了她的命盘,她错在不该对你动情,但罪不至于魂飞魄散,所以她并没有消失,多年后还会以牡丹仙子的身份出现,只是她会彻底忘了你。”
镜中东华“彻底忘了我……”
东华拿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垂下,他低声重复了一次这令人心碎的话。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滴清泪滑落,那长长的泪痕,仿佛他心里长长的伤口。
镜中东华“没关系,只要她还在就好,只要她还在……”
他拼命克制着想号啕大哭的冲动,可嗓音依然哽咽到难以出声。
然而太上老君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一针见血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太上老君“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即使她回来,你二人也不可再续前缘,否则今日的结局定会重演。”
东华手里的剑在这一刻突然脱手,锋利坚硬的剑身碰触到脚下的巨石发出巨大的悲鸣。原来他与她之间注定要以悲剧收场!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他一段那么幸福快乐的时光。
如果他不曾体会过两情相悦的甜蜜与美好,或许他也可以心如止水,坦然面对冰冷的天条。可上天已经让他尝过这种蚀骨的甜蜜,现在又要硬生生的抢走,要他如何能够放下?
他木然转身,走向蓬莱深处,那孤独悲凉的背影竟让太上老君都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太上老君“东华,你是天命上仙,是时候随我回天庭了,三界众生需要你的守护,万不可再如此任性。”
可太上老君毕竟是三清,又怎会为俗世情感所扰,一如既往的提醒他该做何事。
东华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且沧桑的答道
镜中东华“我与牡丹早已私定终身,虽然已不可能再有未来,但我认定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纵使有天大的事,这三年孝期我定是要为她守的。”
他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无声的眼泪再次滑落,停顿片刻后,情绪稍稳,他继续接上了方才的话
镜中东华“老君请回吧,三年后我自会去天庭请罪,到时任凭玉帝处置。”
太上老君重重的叹息一声,也不再强求,只应道
太上老君“三年后,我会亲自来迎接上仙回归天庭。”
东华守着残破的蓬莱过了三年,这三年里,蓬莱一直保持着当年雷劫后的模样,可谓寸草不生。这破败的景象像极了东华已如死灰的心境。
三年之期已到,太上老君遵照约定再次来到蓬莱。这次没等他四处寻找,东华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只是那形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三年前的青色长衫已然换成了玄色道袍,光洁白嫩的脸上竟续起了胡须,那如瀑的长发也高高束起,用一根玉簪简单的固定着,这形象俨然是一副道长的模样,与当年那个翩翩佳公子判若两人。
太上老君“东华,你这是……”
太上老君也禁不住心中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镜中东华“我变的这样丑,她再见到我,就不会对我动情了,对吧?”
东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可是那笑里却藏着数不尽的苦涩。
太上老君重重的叹息,轻轻摇了揺头,虽然心中感慨万千,却也只说了一句“走吧。”
东华没再多言,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御剑随太上老君回了天庭。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一片焦土的蓬莱瞬间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模样,和牡丹在时一样风景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