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倾泻而下,将垃圾桶里的东西照的一览无余,果皮,纸屑,塑料……这些本没有生命的东西,却在微微抖动,而这动力的来源是一个脏兮兮的少年。
垃圾将少年掩埋,只露出头和一截脖子。一张白皙的小脸儿上一块黑,一块灰,偏长的头发上挂着垃圾,显得凌乱不堪,简直比住在桥洞下的乞丐还要落魄。但在那张沾满污泥的脸上,那双大而园的眼睛却熠熠生光,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江少时震惊的脸。
垃圾桶里居然真有个人!
江少时双手环胸,一只手托着下巴,以至于不让下巴惊讶到掉在地上。
一个瞳孔收缩,一个眼含星光。明明是很浪漫的凝视,不知怎么却略显尴尬。
良久,江少时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那个……你……你能先出来吗?”
站在大街上聊天,并不算什么事儿。但现在一个站着,一个在垃圾桶里……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他伸出纤瘦的双手,抓在垃圾桶的两边,撑直双臂向下用力,让手臂带动身体。
渐渐的少年的上半身显露出来,然而双臂已经撑直。
少年将腿用力向下一蹬,借着惯性将腿拔了出来,搭在垃圾桶的边缘,少年还想故技重施,将另一条腿也发出来,刚向下一蹬腿,垃圾桶边重心不稳的直向前倾。
“啊啊啊……!”
“轰”的一声,垃圾桶随着少年的尖叫声轰然倒下,少年跌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反应,铺天盖地的垃圾又将他埋没。
好蠢。
江少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原本心中挥之不去的烦躁渐渐被稀释:“那个 ……你没事儿吧?”
他蹲下身去,想把少年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纤细的手指还未触碰到垃圾,江少时就感到身上一沉,他还未反应过来,轻快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哎,差点跌死我了。不过,可算找到你了!”
江少时身体一僵,他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刚从垃圾堆里跳出来的少年,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衫,堪堪可以遮到少年的大腿。
轻微的洁癖,让江少时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带动了额头上的伤口,他忍无可忍的说:“你能从我的身上下来吗?”
“啊?”少年搂着江少时的脖子,清澈如水的眸子中带着疑惑。
“我说,你能从我身上下来吗?”江少时重复了一遍。
他看着身上脏兮兮的少年,刺鼻难闻的垃圾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烦躁,又蹭蹭的往上冒。
“噢,好叭。”
少年闻言将手松开,乖巧的跪坐在地上,宛如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江少时本想一走了之,不管面前这个脏兮兮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屁孩。但看到对方乖巧的模样,那颗烂好人的心又狠不下心,放任一个甚至都睡到垃圾桶里的少年,一个人在街头。
“啧,算了,已经碰到了,算我倒霉,再管最后一次。”
江少时在心中默念。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蹲下来,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面前的少年对视,看对方那乌黑的,如同小动物般的眼睛,生怕自己那颗狗屁的烂好人心,又不忍起来。
“哪个,你……你叫,叫什么……名字?”江少时不熟练的关心道。
“我吗?”少年闻言抬头,对上了江少时,偷偷往自己这边瞟的眼神,璀然一笑“我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