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年底的气温再创新低，一个个裹着厚重的棉衣，把自己裹成短腿短手的胖子，在人群之中碰撞拥挤，咳嗽声和擤鼻涕的声音在室内此起彼伏。学校也因为种种缘故取消了元旦文艺汇演，在悄无声息中跨过圣诞、元旦，一个学期也就这么平静地结束。

童扬抱着一大摞书从教室门艰难的挤出来，在楼梯口和夏诺撞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童扬看到面前的人，猛地停住步子，最上面一本书应声掉落。

"小心！"夏诺伸手接住那本书，轻轻拉着童扬的手臂把他往旁边引引，避开下楼的人群，"葛毅说发了信息给你，他这会儿学生会那边还有点事儿，说让我先来找你。"

费劲把书放在旁边的窗台上，童扬甩了甩胳膊，"我以为他说的是晚上……"昨晚收到葛毅消息说终于放假了一定要嗨一场。本来打算先回家去把东西放下，晚一点再去酒吧找他们。

"先回去放东西吧！"夏诺说着就已经分担了一半书抬脚就往楼下走去。

童扬也赶紧抱起剩下的一半，追上他的步子，一路目不斜视，表情严肃。夏诺倒是感觉心情挺不错的样子，时不时和碰到的熟人打个招呼什么的。校园里一个个都大包小包的提着扛着，校门口的巷子里也是停满了来接住宿生的车，把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打着车到了小区，夏诺一直送他到电梯，把手里的书叠在童扬那摞之上，然后稍微整理齐整稳妥，"你先上去吧，我也回去一趟，出门的时候叫我。"

"嗯行。”看着夏诺离开才回头进了电梯。

把书放在桌上，兜里的东西也一股脑掏出来扔在桌上，耳机线缠绕着烟盒，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和钥匙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手拿过最上面的笔记本翻着，听力的关键词，口语的模版，写作的论点……他一页一页往后翻着，抄了半页纸的单词映入眼帘，affectation，假装，装模作样。

童扬举起本子，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认真看一遍单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把笔记本平放在桌子上，然后整整齐齐从接口处撕下这一页，拿起火机从角上点燃纸张，火苗唰一下从右下角窜上去，慢慢吞噬纸张，童扬咬着一根烟靠近火苗，把烟点上，然后把纸扔在烟灰缸里，深深吸一口烟，纸张燃烧的味道和尼古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快蔓延在整个房间里。

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的那堆灰烬上，灰色的余烬被一戳，碎成一块一块的，依然能清楚地看出上面用黑色水性笔写下的单词，装模作样。

童扬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好想能一直这么瘫着，啥也不想，啥也不干。烟雾在天花板附近缭绕着，越来越淡，慢慢看不清，房间里却依旧充斥着烧过纸的味道，童扬皱皱眉，走过去把窗子打开散味儿。

趴在窗台上，风吹着他头顶的发丝，在风中打着旋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凉感漫上来，这学期结束的好快，快到他都没分清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和夏诺在同一个圈里，就到了要短暂分开的时候，这个假期之后，他还能继续这样接近夏诺么？

手机在桌上振动起来，童扬把心思收起来接通语音。

"童扬童扬，你在哪儿呢？"葛毅扬声道。

"在家，咋了？"童扬稍微把手机拿远一些回着。

"我刚从学校出来，我直接去酒吧，你快来呗！"

"这么早？"

"不早不早，我们直接酒吧见！你们快点来！"

挂了电话童扬刚准备和夏诺联系那边就已经发来了消息说在小区门口等他。童扬看着屏幕嘴唇翁动浅笑。

走出楼道没几步就看到夏诺蹲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上逗弄一只流浪猫，橘色的小猫怯懦地往前一步往后三步，迈着小碎步踟蹰着。他一条腿踩在花坛的边上，弯着膝盖，胳膊搭着膝盖上，伸手把一个一次性的纸碗放到小猫面前，然后收回手，身体往后一些，远离猫的安全范围，小猫伸长脖子在碗边试探一番，然后把头探进碗里狼吞虎咽吃起来。

在冬日的阳光下，他的后背镀上一层光，侧脸的线条愈发硬挺，笑起来的时候鼻尖有点翘，眼睛弯起来，转过头看到童扬，冲着他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童扬看的愣了神，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顿了几秒钟才赶紧朝着他快步走过去。

夏诺站起来迎上前，很自然地抬起手帮童扬把压在外套里的卫衣帽子整理一番，轻言浅笑道，"快走吧！"

童扬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僵硬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