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不前

光秃秃的树杈上竟已经薄薄积起一层雪，童扬呆呆的站在树下往上看着。

夏诺给家里打完电话，说和同学在外面吃饭之后看到童扬站在树下发呆，突然就起了玩心，蹑手蹑脚走过去在树干上用力一砸，树枝上的积雪哗啦啦地落下来，洒在童扬身上，头上，童扬下意识低头闭眼，缩起脖子。

夏诺恶作剧得逞，哈哈笑着跑到童扬面前，伸手帮他把头上和身上的雪拨掉。童扬睁开眼望向夏诺，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中，视线就这么直勾勾落在脸上，移不开一寸。

"怎么？傻掉了？"夏诺弄干净雪，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走吧去吃饭吧，饿了。”

烤肉店里充斥着浓浓的油烟味，桌子上也仿佛糊着一层油，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

夏诺拎着茶壶把两套餐具仔仔细细烫过一遍之后倒上水，把杯子推到童扬面前，童扬双手捧着瓷杯，手心中传来暖意，"谢谢。"童扬边捂手边小声道谢。

夏诺简单发出一个鼻音，端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滚烫的水，一边拿着手机打字。

童扬低着头看着杯子，水汽从杯口缓缓上升，他把脸凑近水汽，睫毛上很快挂上一层水雾，眼睛湿润润的，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葛毅加你好友了？"夏诺没放下手机，抬起头问他。

童扬愣一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是有个好友申请，"嗯，刚看到。"

童扬通过好友请求，葛毅很快发来消息-我是葛毅

-童扬

"他就喜欢凑热闹，估计以后每次出去玩什么的都会叫你了。"夏诺把手机放在桌上，添了点水，继续小口小口抿着。

“那你呢？”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么？“夏诺迟疑几秒才疑惑问道。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不过大脑的迫切是真的略显奇怪，他垂眸躲开对方的视线，低沉道，”我意思是，你平时也经常和他一起么？“

”也不一定吧，“夏诺收回了眼神里的疑惑，”你要是觉得尴尬，等他叫你的时候，我可以一起去。“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心坎里，但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

”怎么？跟葛毅去玩觉得尴尬，跟我就不会了么？“对面的人端起杯子放在唇边看似漫不经心，眼睛里却露出狡黠，”不都是才认识的么？“

童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稍微扬着下巴，视线却恨不得低到桌下，”他……有点儿闹腾。“

闻言夏诺笑起来，笑得杯子里的水都漾出一些，本就带着一些和煦的脸上更添几分温软，心被拂着，格外柔软。

童扬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傻啦吧唧地咧着嘴笑起来，又迅速收起表情，沉下脸。

总是在克制和向前跃进之间反复纠结。

来来回回翻着聊天记录，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默读两人之间的对话，夏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去反复琢磨，寻找关于自己想要的蛛丝马迹，模拟一万条夏诺的心理活动，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童扬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挺好的，多好啊！

就这么若无其事，把所有心事深藏起来，不要去偏执，暗恋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这样多好……

童扬缩在被子里，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在备忘录里写下两个字——未来。

未来，这两个字好像是什么QQ空间伤感文学的中心思想，感慨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看不到在哪里，可又随时随地出现在每一个瞬间。

又仿佛是成功学的励志格言，是你可以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的地方，喊完口号抬起脚，却依旧不知道第一步应该落在什么地方。

又或者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对于一些人一些事来说，遥不可及，假大空的两个字，看不到摸不着，却沉重地砸在心上，时时刻刻诛着人心。

童扬盯着这两个字，眼睛略微发酸，他按掉屏幕塞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倒枕头上，他吸吸鼻子，咬住下唇，感觉自己像个娘炮，可又控制不住地流下第二滴，第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