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梁珅因为早上和陆忘那一段高度重合的对话，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许的心烦意乱。

　　一年前，梁珅刚上初三，同班有个关系很铁的男生有一阵子总是有意无意地黏着他，他叫苏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的微妙。梁珅不好说什么，苏皓有好几次偷偷看他，耳尖一点一点变红。梁珅开玩笑般的说：“你干什么了？耳朵这么红？”，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同陆忘一样，嘴角挑起一丝很暧昧的笑。

　　苏皓甚至比现在的梁珅还害羞，他看见梁珅的笑容，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梁珅也不傻，苏皓这个样子，然是他反应再顿，也该明白的。

　　那种半遮半掩但又热烈赤裸的爱。

　　七月仲夏的一个晚上，那天苏皓和他几个兄弟出去玩，叫了梁珅一起。最后散场的时候几个人除了梁珅都喝了点酒。梁珅不放心，一个一个将他们送回去，最后将苏皓送到她家楼底下的时候，正欲转身离开，他听见苏皓问他，毫无半点醉意，：“梁珅，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少年的声音清澈透亮，盖过夏夜蝉鸣及一切喧嚣。

　　梁珅双手插兜明借着身高优势垂眼看着苏皓，嘴唇微张：“你想成为什么关系？”，一句话问的苏皓哑口无言，但几秒后他又重新开口：“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我想等你的答案。”

　　梁珅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苏皓。苏皓也抬眼，对上梁珅的视线。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梁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苏皓略微有些紧张，他用手指摩挲着卫衣下摆。梁珅的声音此刻十分具有穿透力，仿佛它能将声音像烙印一般刻在你心里。

　　“我不介意犯一次校规。”

　　说完这句话，梁珅没给苏皓留任何一点机会反应，随着转过身抬腿离开，走之前丢上下一句略显仓促的晚安。苏皓站在原地，耳边是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抬头就能看到城区头顶无垠的星空。

　　犯一次校规……不介意……

　　所以……

　　苏皓用手指轻触耳尖，烫的要死，他的心脏依然止不住的扑通扑通乱跳。

　　梁珅这是……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苏皓到班到的早，他趴在桌子上发呆，脑子里都是梁珅那一句“ 我不介意犯一次校规”。

　　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梁珅问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后门门槛“咣当”一声，梁珅正晃着步子往教室里走。走到苏皓旁边时梁珅冲着苏浩说了一句“早”正要往前走，袖子被苏皓轻轻拽住，他转头看着苏皓，低声问：“怎么了？”

　　苏皓见状便开口：“就……昨天……到底什么意思啊？”，他说话时尾音软软的，勾的梁珅心痒痒。

　　“蠢”，梁珅简洁地吐出一个字，刚说罢上课铃很不挑时候的响了，梁珅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回了座位。

　　语文课的时候，苏皓正百思不得其解地折着语文书的角。梁珅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裁下来一块正方形的草稿纸，手指拿着那张纸翻动几下，没一会儿就折出来一个爱心。下课铃响，老师离开教室，他捏着那个爱心和一张纸条，走过去放到苏皓桌子上，出了教室。

　　苏皓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心拆开，有字

　　他便拿起那个爱心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拆开，里面躺着一行字：

　　“校规第三十二条”

　　他抬眼看墙上张贴的校纪校规，大概偏下方的位置，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字：

　　校规第三十二条，禁止谈恋爱。

　　准确明了也很直白到位，苏皓嘴角克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他将爱心一次重新折好连同纸条，放入铅笔盒的小口袋里抬头，却没在教室里找到梁珅的身影。

　　三分钟后，梁珅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拎着一塑料袋零食。苏皓刚想开口，那袋零食已经落入了他怀里，他看向梁珅。梁珅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苏皓眯了眯眼冲梁珅笑了笑，梁珅小时有些楞神，随即懒洋洋的开口：“你怎么跟只小奶猫一样？”。苏皓语气软软的，尾音向下挑了一点：“哪儿有？”。

　　梁珅漾起一抹笑，伸手勾了勾苏皓的下巴，勾的两个人周围的气氛似乎暧昧到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他面上不动声色：“尤其撒娇的时候，比如现在……”，他顿了一下，补充道：“男朋友”。

　　他这么一挑逗，苏皓脸都快红的滴血了。梁珅见好就收，又摸了摸苏皓的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两个人自此后也是形影不离，梁珅从未否定过他俩的cp传闻，但也没有亲口承认过他俩的cp关系。他就是不解释，但也不张扬。

　　正如梁珅所说的那样，苏皓一直都是软软的性子，而梁珅虽然看上去冷了点，但私下里和苏皓在一起的时候十分温柔。两个人背着所有人谈了一年左右，快中考那一阵，苏皓有意无意的冲梁珅使小性子。梁珅不是不想哄，只是他本来就不会哄人，加之临近中考，自己也有些心烦意乱。而且……以自己的成绩，上个重点根本不是问题，可苏皓……他能上重点的几率不是很小，是根本没有。

　　刚考完市二模，数学本来就没太大会好，梁珅心情有些烦躁，可刚好那天苏皓又受了气找梁珅发脾气说他不够温柔体贴自己。一向不发脾气的他，那天一个没忍住烦躁的情绪，冲着苏皓吼了一声：“你要是烦了就滚啊！”

　　苏皓大抵也没想到，他楞在原地，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往下掉。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梁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个人就这么站了一两分钟，苏皓用哽咽到发软的声音狠狠说道：“梁珅！我没想到你这么过分！！好！竟然你说了！好！我滚！”，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微颤抖，转身之前还甩下一句话：“你他妈……！滚蛋！！”。

　　之后梁珅就在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中考梁珅失常发挥，只是压了五中的分数线，而苏皓去上了当地没什么名气的一所普高。苏皓之后过得怎么样，梁珅打问过，只是没有人肯告诉他。因为苏皓的朋友护着他，自然不想让梁珅再次接近苏皓。

　　而本来可以更久一点的两个人，就因为一次冲动，因为差一句“对不起”和解释。

　　梁珅和苏皓的人生轨迹，再也不会有相交的可能性了吧。

　　其实如果梁珅能耐着性子同苏皓好好说的话，如果他俩之后有互相心平气和解释的话……

　　可是哪来那么多如果。

　　但是梁珅能记起有关苏皓的一切记忆都是美好的，其实苏皓也一样。

　　苏皓记得下雨天梁珅为他撑过的伞，梁珅也记得苏皓那天在雨中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过“我爱你”，一切的一切都能证明他们也曾热烈爱过。

　　只是，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这一生，已经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