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炮火,厮杀,哭喊,还有两边阵营冲锋的战争。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而这些似乎也与我有着关系。
在梦境里的意识慢慢回拢,五官的感觉也慢慢苏醒。最先恢复的是嗅觉,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记得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我在医院?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进医院?
紧随其后恢复的听觉让我无暇顾及这些问题。“胜秋?”似乎有人再叫我。“胜秋?”那人又叫了一声,我听出来了,是个男人的声音。我立马警觉了起来:“你是谁?”那男人笑了两声道:“胜秋。你不必对我这么防备,我是你的上峰不会伤害你的。”
上峰?他是我的上峰,那我又是谁?还有他口中的“胜秋”真的我的名字么?那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对我说道:“你叫胜秋,是我的属下,因为在前线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是你的副官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听着他说的话,我有些半信半疑,信是因为我的确有些关于战争的记忆,但是并不完整。疑是因为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是我的上峰。毕竟我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他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说他是我的上峰,那肯定会知道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他说不出来,那我就没有必要相信他的话。
他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半天都没反应。我皱了皱眉,正想问他,头上忽然一重,是他的手,他在揉我的头。我很不喜欢别人揉头,却对他的这个举动并不反感。
“胜秋,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何必那么执着?或许对你来说忘了那些事比记得要好很多。”他顿了顿,把放在我头上的手也拿了下去,在我身边摸出了什么东西,随后我觉得眼睛上被蒙上了什么东西,那个触感好像是纱布一类的,他一边缠一边接着刚刚的话说道:“还有你要记住。我并不会去伤害我的亲弟弟。”
听到这我愣住了,亲弟弟?他是在和我说么?他在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上下属之间的关系是么?我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了,想要看看他。
这么想着我也这么做了,伸手就想把蒙在眼睛上的纱布扯下去,却被他按住了:“现在还不能把纱布摘掉,医生说了你现在是短暂的失明。一个星期之后才可以摘下纱布去看东西。”
我现在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难过,心里很难过。可能是因为他在我身边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吧,这情绪特别明显,但是这情绪并不是来自我的。
“军座!上峰发来电报,让您马上回军部回电。”听这个语调,似乎是他的一个下属。“好。我知道了。”他回复了一句,我马上就觉得身边的位置空了,那一块的被子弹了回来。我立马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许是亲兄弟骨血里的那份依赖吧。
“你……明天还来么?”我问道。他沉默了一会,伸手拍了拍我的手道:“我明天有时间就来看你,要是没有时间我会找人来看你的。”我点了点头,我信他,他说的也肯定会做到,就算是他不来也会让人来的。
“对了。小吴,你留下。”他似乎是在叫刚刚过来找他的人。那人回了一声“是”
便没了话语。听他这么说我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这个时候的我除了他以外谁都不信任。
他安抚着揉了揉我的头,对我说道:“不用怕,小吴是你以前的副官。一直跟着你,他不会害你的。”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我不在你有事可以找他,他也听你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问他。好了。我该走了。”
“军座慢走。”我听着副官送他离开的声音,还有军靴踩在地面,越来越远的“哒哒”声,我确认他离开了,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里很是失落。
“军座?”副官可能是看着我发呆便试探性的叫了我一声。我回过来神应了一声:“我在。”可能是我的回答让他很高兴:“军座!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因为刚刚的事兴趣并不大,随口说了一句:“你讲讲我以前的事吧。”
一提到我以前的事,副官就说起来没头。出去吃饭和一些特别的时间,他几乎都在和我讲我以前的事。他讲了很多,从我们小时候遇到,再到一起参军,后来我升了军衔,他做了我的副官。再后来我们一起去了战场,我为了保护他被炸伤进了医院,他和哥哥怎么怎么守着我生怕我醒不过来。
我听了一天似乎也能明白了一些,他说的这些事情里有一半都掺了假。因为只要我一问我们是怎么遇到的。我哥哥是谁。还有等等等等很多事的时候他都不正面回答,总是在有意避开这些话题。
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反正以后我还有很多时间去查这些他想要刻意隐瞒的事情。想到这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我累了,想要睡觉。他懂我的意思,伸手扶着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后走了出去。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副官他就在门外守着,我不能有太大的动作,闹出声响他肯定会进来查看。也罢。这么躺着想事情也不错。
一夜无眠,放下不提。
第二天,病房的门打开时我已经坐了起来。因为眼睛现在无法看清东西,我其他的感官都特别的敏锐。我听的出来,这个鞋踩地板的声音并不是军靴踩地的声音。而是很细的东西踩在地面上才有的声音。
“醒了?”正当我准备开口叫副官时,那人说话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你没必要对我这么警惕。我只是替人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说着她给我掖了掖被角。
我皱了皱眉,心道:替人来看我?莫不是哥哥?可哥哥不应该让男人来么,为什么会让一个女人来看我?这人的话不能信,暂且听一听她还要说着什么。
“吴副官昨晚看着你一晚上吧?我来的时候看他困得不行了就让他回去睡觉了……”她这话尚未说完我便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能准确的掐住面前这个女人的脖子还多亏了副官昨天告诉我的一些人体部位的大致位置。
“说。你是谁派来的?”说这话的同时,我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几分。她双手握住我的手腕,似乎是在挣扎,但身体却没有动一分:“咳咳……我……我是你哥哥派来的……”
听到她说是哥哥派来的我依旧不信,万一呢,万一她是在骗我,是想借机杀了我呢。“说,我哥哥姓什么?”她的手扯着我的手指,像是想要我松开些,我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力度更大了。
“你……咳咳……你哥哥……姓张……”她刚说完我就听到了副官的声音:“军座你快放开她,是您哥哥让她来看您的。”听副官这么说我立马松了手。“小姐你没事吧?”我知道,在我松手的时候副官就已经扶住她了。她没说话,我猜想现在的她应该没法说话。只能用摇头来表示自己没事。
我转过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抱歉!”我承认我是真心在道歉,毕竟我伤她在先。“没……没事。”她说这两个字很是艰难,不用猜都能知道她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指痕,很久才会消失。
“副官。送这位小姐回家。”我对着副官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那女人这么回答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我也不想明白。
走之前她还在我耳边说道:“防备人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太过防备。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我不能动你,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她说完我就听到了同她来时一样的声音。
这个女人倒是有些意思。我抬手叫来副官,问他那个女人的事,副官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不怎么在长沙城出现,他见这个女人也是第一次。我接着问他有没有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副官说没有,那个女人一只带着帽子。帽子前面有一层不长的黑纱,根本看不清长相。
我没有再问副官其他的话,只是靠在床头想着那女人走之前的话。嘴角不禁勾起,心道:我们还会见到的。我相信,这个时间并不会太久。到时候我一定要看看你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