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牛排的蕴安闻声看过去,刚好看到顾俊宸被酒瓶砸中的画面。
蕴安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上切牛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动起手了?
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只看到顾俊宸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素白色的瓷砖地板上趟着一大滩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失去盛放容器的红酒还是从顾俊宸身上流出来的血。
扔出酒瓶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逐渐冷静下来的他,见到眼前这幅景象,霎时慌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要伤人,只是一时冲动控制不住自己,这才把就把放在桌子上红酒瓶扔出去的,没想到,真的砸伤了人。
男人颤抖着手,慌慌张张地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大门口跑去,想要赶快离开这家餐厅。
可畏罪潜逃的步伐还没迈出餐厅门口,就被蕴安伸出来的脚给绊倒在地。
他挣扎着起身,回过头看到慢悠悠收起脚的蕴安,一脸烦躁地指着她说:“你TM少管闲事,不然我弄死你!”
“啪!”
被中年男人威胁的蕴安,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刀叉拍在桌上。
她站起来,走到中年男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站在蕴安身后的乐襄眼尖地看到,似乎有几颗白色物体从男人口中飞出。
大概是牙齿吧?
挨了蕴安一个拳头的中年男人,被打倒在地,倒下时还带倒了邻座的座椅,桌上的餐具“咣当”几声,全掉在了地上。光洁圆润的白瓷骨碟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给我老实点!”见那名中年男人又挣扎着想站起来,蕴安又抬起脚踹了他几下。
刚撑起身子的中年男人,又被蕴安踹倒在地,倒下时手掌压到了碗碟的碎片上。
“啊!别打了,别打了...”
男人捂着头惨叫哀嚎,手里还滴着血,被暴打一顿后,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见男人放弃逃跑,蕴安还不放心,对一旁目瞪口呆的乐襄伸手:“丝巾给我。”
乐襄解下系在自己脖子上的丝巾,递给蕴安。
用丝巾将那名中年男人的手反绑起来,蕴安又打了两个死结。
怕男人不配合,又想趁机逃跑,蕴安在绑之前,特地把他的脚关节给卸了。
顾俊宸身边已经被人围成一圈,因为伤的是头部,大家都没敢挪动伤员。
“让一让,让一让。”搞定了行凶者的蕴安,废了不少功夫才挤进围观群众的包围圈里。
“顾先生?顾俊宸?”蕴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是真的没意识了。
她又摸了摸顾俊宸手腕上的脉搏,从地上拿起玻璃杯的一块碎片试了试他的呼吸。看着玻璃上的雾气,总算是暂时放下了高悬着的心。
还好,至少人没死,还活着。
确认了人还没挂以后,蕴安又接连喊了好几声,顾俊宸仍旧没有苏醒,只能蹲在他身边等着救护车。
餐厅的服务员动作很快,早在蕴安动手制服那名中年男子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顺便还叫了报了警。
大概是因为蕴安蹲在顾俊宸边上喊了他的名字,便被服务员误以为他们是相熟的朋友。
于是蕴安顺理成章地坐上救护车,成为陪同伤员前往医院的“家属”。
到了医院,顾俊宸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跟着救护车一起到医院的民警,趁着医生还在检查的空档,开始向蕴安了解起了当时的情况。
“所以,你只是在几次酒会上见过他,跟他说过几句话而已?”民警问道。
“是的。”蕴安乖巧地点头。
她和顾俊宸的谈话内容,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两个意思:你好,再见。
“你和他不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民警再次问道。
“嗯。”蕴安再次乖巧地点头。
接下来就没有蕴安什么事了,她又不是伤者家属,没必要蹲在医院里等诊断结果。
只是作为目击证人和制服行凶者的良好市民,她得去派出所录个口供,以配合警方办案。
录完口供,派出所的民警见蕴安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派出所里,看着怪可怜的,就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吃饭。
得知蕴安还没吃晚饭,我们亲爱的警察叔叔十分大方地请她吃了桶红烧牛肉面。
坐在派出所大厅里的蕴安滋溜了一口沾着汤汁的面条,又低头喝了口汤。
滚烫的面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终于有了种吃饱了的感觉。
果然,在饿的时候吃泡面是最香的。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接近凌晨,才吃上热乎乎的晚饭的缘故,蕴安觉得这桶只有几粒牛肉干的泡面,比自己之前在西餐厅里吃的那几口牛排更美味。
·
昨晚回得迟,蕴安第二天将近中午才起床。
收拾完毕的蕴安,刚出门就接到了傅云岸打来的电话:“听说你救了顾家那位?”
远在英国的傅云岸听到秘书的汇报,知道了妹妹的英勇事迹,隔着一万公里的距离,给她打了个越洋电话。
电话那头有点杂音,还能听到车喇叭的鸣笛声。
“嗯~”蕴安尾音拉得长长的,翻身从床上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百叶窗,“也不算是救吧,只是帮忙抓住了那个动手伤人的。”
外面日头正好,正午的阳光照进室内,带来暖黄色的光亮。
沐浴在阳光中的蕴安眯起眼,低头看向楼下的街道,从百米高空低头俯视,连车子都小成蚂蚁了,更别提人了。
“你没受伤吧?”
蕴安语气轻松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得知妹妹没有受伤,傅云岸松了口气,又在电话里担心地问:“那个伤人的凶手没事吧?我是说...”有没有被你打成残废之类的。
听到哥哥的问题,蕴安哼了一声,说:“放心,他死不了,我下手有轻重的。”
最多掉几颗牙齿,以后牢饭吃慢一点。
傅云岸担心自己妹妹下手没轻没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是见义勇为,把行凶者打成重伤也是有可能吃官司的。
从小时候起,蕴安就不是个文静女孩,反而更像个调皮的男生。成天爬树跳房顶,怎么野怎么来,后来又迷上了那些摔摔打打的格斗运动,简直让人头疼。
别说是对付一个成年男子,就算是一对三,蕴安也有自信能把人撂倒。对付一个一脸衰相的中年男人,对她来说连出汗的程度都没到。
“顾俊宸呢,他没事吧?”听到妹妹自信满满的语气,傅云岸放心了不少,转头问起了顾俊宸的情况。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把人送到医院就走了,”蕴安没能给傅云岸一个准信,“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他还在昏迷。呵,他简直就是个蠢货!”
傅云岸不解妹妹的吐槽从何而来,在电话里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和顾俊宸有过几次接触,接人待物、手段谋略都称得上一流,干嘛说人家蠢呢?
“去见人,连个助理都不带,把人家逼上绝路,还大大咧咧地露出后背,这不是给人攻击自己的机会吗?”说到这里,蕴安翻了个白眼,“狗急跳墙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说白了,蕴安就是觉得顾俊宸自信过头,高估了人的忍耐力,没想到那个中年男人会直接动手。
温华地产的高层有人吃里扒外贪污公款的事,蕴安隐约听傅云岸提过。
昨晚去医院的途中,她特地上网查了一下温华地产的高层管理人员,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照片。
估计是那个人求情没求到,恼羞成怒了。
人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算这次顾俊宸没有在餐厅出事,也难保下一次不会遇上什么人为的突发事件。
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要小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心驶得万年船。
顾俊宸受伤住院的事情顾家守得很严,虽然那天餐厅里人不少,但没人知道顾家大少爷被手下的员工打伤的事,网上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傅云岸会知道顾俊宸受伤,还是顾家人主动联系了他的秘书。
他们联系不上蕴安,就顺着她留在医院的号码,查到了傅云岸这里。
“人家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傅云岸对妹妹的小任性有些无奈。
他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给睡眠不足的自己提神。
拇指挑开打火机的盖帽,暖黄色的火苗窜出来,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团光亮。
打火机是蕴安送的,底部刻着三个的字母——FYA,取自兄妹名字相同的拼音大写首字母。
接到秘书的电话时,傅云岸还在床上睡着,迷糊的睡意之下,听到医院这个词,还以为是自己妹妹进了医院。
顾家的人之所以会绕开蕴安去联系傅云岸,完全因为她没有接顾俊宸的助理打来的电话,也就是被蕴安挂断的那几通“骚扰”电话。
联系不上蕴安,只好转头去找能联系得上的傅云岸。
听了哥哥的批评,蕴安翻了个白眼,嘴里反驳道:“鬼叫他们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来,我昨天被他们顾大少爷那档破事,在派出所录了好久的口供。”
昨晚又是去医院又是去派出所,搞得她半夜三更才回到家。
结果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扰民,真当她是铁人,不用睡觉的?
被人打断美梦,真的是一件很让人窝火的事情!
蕴安不介意被人知道,是她救了顾俊宸。她只是没想到顾家的动作这么快,才几个小时,就能顺着自己留下的号码查到傅云岸那儿,真是厉害。
蕴安无所谓道:“他们有什么要谢的,你帮我出面就得了。”
她猜到自己帮忙抓住了打伤顾俊宸的人,于情于理,顾家都会表达一下谢意。
但她嫌麻烦,不喜欢和人在那儿瞎客套,想让傅云岸替自己出面。其余的,她就不在多做关注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还会期待一下,来自顶豪的谢礼会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终归跟钱脱不开关系,可惜蕴安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钱。
顾家的人情,她拿着没用处,倒不如让傅云岸帮领了,或许还能有点别的用处。
“好,我让陈程去一趟。”傅云岸将手里的香烟摁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转头和妹妹说起了其他事情。
“明天要按时起床吃早餐,别一放假就不管不顾的,日夜颠倒。”傅云岸还是担心妹妹不够听话,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叮嘱起她的作息时间。
上次傅云岸出差回来,都已经下午三点了,蕴安这家伙还瘫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一看就知道是晚上熬夜玩手机,到天亮才睡着。
蕴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样的话,几乎每个暑假都得听一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用撒娇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哥哥说:“我知道啦~你也要注意休息,少喝点酒,别忙过头了。还有,记得给我买礼物哦!”
带不带礼物无所谓,只不过为了不再听哥哥唠叨,她只能先下手为强,胡搅蛮缠地转移话题。
“好。”傅云岸听着妹妹在电话那头清脆的声音,露出宠溺的笑容,一一答应她的要求。
挂掉电话,蕴安将目光转向拦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板着脸,没有露出一贯对人礼貌的微笑。
对那些不请自来的人,蕴安可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尤其是现在这个拦住她去路的男人。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男人故作熟稔的话,略显油腻。
这让蕴安心里的烦躁,又上了一个台阶。
真是烦人呐!烦人得让她想一拳砸到他脸上。
啧,好想把他打得半身不遂,口齿不清,从此只能与轮椅为伴……蕴安在心里思考着,应该先用拳头还是先用脚,又或者是先把下巴给卸了,让他不能再瞎逼逼个没完。
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的陆宇,带着赞叹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乌发雪肤,眉目如画,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越看越让人沉醉,陆宇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拿下。
“上次你走得早,没能跟你多聊一会,”陆宇堆着笑,“我听你刚刚打电话时说还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我知道有家不过错的米其林餐厅,是很难订位子的,要不要我带你去尝尝?”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得意洋洋的炫耀。
“不用了。”蕴安态度冷淡地拒绝道。
得到蕴安的拒绝以后,他又指着她身后的商场说:“你喜欢逛街吗?我陪你进去逛逛,看中什么我买单。”
陆宇指的那家商场,是帝都有名的购物中心,不少大众熟知的奢侈品牌都在这家商场设有门店,什么贵卖什么,然而蕴安只喜欢去那儿买奶茶。
按照陆宇以前的经验,没有哪个家境普通的女生,能拒绝在奢侈品林立的商场里购物的诱惑。
只要这个女孩眼里露出一丁点儿向往奢侈品的眼神,陆宇就有把握在一个月内带着她到一众好友面前炫耀。
换而言之,他就是想用那些奢侈品把蕴安钓到手,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
蕴安勾起嘴角,嘲讽意味十足。
有意思,这是在她面前嘚瑟自己有钱吗?
陆宇不知道的是,蕴安老早就实现了奢侈品自由。最败家的一次,她在巴黎看完秀,被震撼的不行,直接联系设计师,软磨硬泡地把整场秀里出现的所有衣服都给买下了。
人家买高定是用来穿的,而她是买来收藏的,一股千金难买我乐意的劲头。
蕴安真的不明白,这个黄头发的家伙怎么就死咬着她不放呢?早知道就不跟着桃子去酒吧瞎晃悠了,白给自己惹来朵烂桃花,没见识还迷之自信。
什么年代了,追女孩的法子这么老土,不是烛光晚餐就是送衣服送包包,地主家的傻儿子都不会用这种招数。
有点创新好吗?说话油油腻腻的,就不能用点21世纪的套路?
如果是那样,她还有兴趣跟多花点心思对付他。
蕴安对那些看见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就黏上来的癞皮狗,总是想见一个打一个。
看着陆宇那张越看越烦躁的笑脸,蕴安深呼一口气,开口说道:“陆宇,二十三岁。鹿鸣影视公司董事长陆明森的二儿子,十八岁出国,就读于纽约大学金融专业。现在在鹿鸣影视公司里就职,职位是行政部副总监......”
蕴安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宇,一字一句把他的底细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爸是谁?”陆宇收起脸上的笑容,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家庭背景这么清楚。
这个女孩查过他吗?还是早就认识他了,是哪个圈子的?
蕴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问:“如果让你爸知道,你是被纽约大学退学的,而不是修完课程毕业的,你猜你爸会怎么样做呢?”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陆宇没有惊慌,反而嗤笑道,“就凭你?”
一向为所欲为惯了的陆宇,可不认为一个在咖啡店打工的女孩,能有什么威胁自己的本事。
蕴安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我没打算威胁你,收拾垃圾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这个你应该最清楚的,否则你不会进曼哈顿的警察局。”
她笑得云淡风轻,好似在说,捏死他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