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均有点怔然，手指翻动着相册，里面是上百张自己没见过的地方和风景
季遐年在楼下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上楼，推开门，发现迟均背对着门，朝着光坐着
季遐年一点点来到他旁边，看见迟均手里的手机和照片，吐了口气，这才放下心，坐到迟均旁边
迟均还没注意到身边来了人，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照片上，每一张都要看好久
漂亮的山，静止的水，摇曳的枝条，闪烁的灯光，迷人的高楼，总是在不经意的一张，出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多漂亮，可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在那个人身上，少了什么呢
迟均迷茫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身边来了人，转头，看见身边的人正看知道自己
对，少了笑容，为什么呢
季遐年笑起来多好看，为什么拍照的时候不笑呢
“想什么呢”季遐年揉了揉迟均的头发
“没什么”迟均摇了摇头“这些照片不好看”
“为什么”季遐年看向手机里面的照片
“你不笑”迟均呆板的说“不笑的季遐年不好看，季遐年笑起来特别好看，这些都不是季遐年”
季遐年一霎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照片中面无表情的自己
迟均一把带有季遐年的照片删了，只留下了空无一人的景色
“这些人为什么不删”季遐年轻声问
“这是季遐年拍给我的，是年专门拍给我的，不舍得删”迟均木纳的看着照片，这一张是大海，大海广阔，海燕飞翔
“那怎么办，少了那么多”季遐年抬眼看着眼神空洞的迟均
“我想陪着年再去拍照片，拍真正的年，能笑的年，那样的年才是最开心的”迟均说着说着竟然笑了，仿佛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好”季遐年欣然接受“那就去拍许多带有快乐年的照片，可是季遐年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迟均笑容没了
“没有小均的季遐年，是不会开心的”季遐年眼眸黯淡，没有你的那几年，怎么能开心的来，见不到你的那些日子，仿佛失去了快乐的源泉，迟均，你才是我真正开心的那个原因
两人都是如此的木然，分别的六年对于两个人来说却是很难熬，如今的相伴，也挡不住六年的遗憾和离别，仿佛是前些日子刚发生的
迟均掉落了眼泪，眼泪打在黑屏上，一滴一滴
季遐年憋着眼眶通红，那六年对于两个人来说何不是彼此心里的那道坎
旭日也挡不住泪水的晶莹，后墙摇摇欲坠的藤蔓又重新缠绕上，荆棘比之前更加刺手
这几天迟均的情绪多少有点起伏，对于自己来说可能只是小小的起伏，但是对于季遐年来说，可能就有点恐惧了
那天晚上季遐年带着给迟均买好的酸奶回来，季遐年寻思中午迟均就有点不高兴，买点喜欢的厚酸奶哄哄，结果回来却不一样
整个房子里面都是漆黑的，没有开灯，季遐年打开灯，客厅里没有迟均，厕所里没有，厨房里没有，后花园也没有
季遐年有点心慌了，牛奶掉落在地上也没有管，只是匆忙的跑上楼
没有，没有，这件也没有
他找不到迟均了，迟均不见了！？
季遐年有点害怕，心脏狂跳不止，季遐年张口呼喊着迟均却也没得到回应，要疯了
季遐年恐惧的在自己和迟均的房间里徘徊，能找的都找了，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
哪里去了，怎么丢了，为什么又不见了，为什么
季遐年怀着恐惧和紧张在一起寻找，在经过衣柜旁时，貌似听到了什么呜咽声
衣柜旁边是个箱子，原本里面放的是一些迟均不要的娃娃，箱子看起来窄窄的，季遐年驻足在箱子旁边，轻轻侧耳倾听，真的有呜咽的声音
季遐年颤抖着手，打开箱子，迟均赫然蜷缩在里面！
迟均蜷缩着，娃娃遮挡住他的脸，止不住的呜咽，浑身颤抖着
季遐年伸手轻轻碰了碰迟均，迟均却没有动，只是呜咽着
迟均情绪突发，让自己也很难控制，一直在找地方藏起来自己，有的时候迟均也寻思自己不见了，消失了，藏起来就好多了，结果真的藏起来了，并且让季遐年一顿好找
迟均一直蜷缩在里面，黑暗的视角并没有让他察觉到外面来人，反应也变得有点迟钝了
那天季遐年就莫名其妙的想起奕消说过的一句话
“不能清醒的人最可爱了”
那个时候奕消和自己去看别的精/神/病院，奕消带着口罩棒球帽，全身包裹的掩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闷，季遐年却明显的能听见话语中的戏谑
也许是正确的，也许是错误的，一切的清醒都没有办法定义
转眼间到了约定去a区的时间，四人约定在四岔路口相遇
“这天儿好啊”陈亦摘下墨迹，拖着行李箱
“你这什么打扮”季遐年嫌弃的看着陈亦
“就这个打扮，a区那边天儿可热了”陈亦抻了抻自己的皮外套
“我知道，看了”季遐年点头，然后帮迟均抬行李箱
“我们走吧，一会赶不上飞机了”晏无桁胳膊撑在行李箱上
“行”陈亦点头带人走了
飞机场人山人海的
“好多人”迟均一到人多的地方就紧张，双手紧紧抓着季遐年的衣袖
“有我在呢没事”季遐年两手带着行李箱，没办法握住迟均，只能拽了拽袖子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陈亦找好地方
“这次去，要办多长时间”季遐年坐在长椅上伸开长腿
“不知道”晏无桁叼着牛奶说“听小亦说，两三个星期吧，那个项目追了好长时间”
“天天就安排一些难办的项目给陈亦”季遐年叹息“可怜的陈亦，天天 出差”
“一天到晚就是忙”晏无桁也愁人“找他的时候都在办公，搞的我现在都能帮他干一点了”
“怎么机灵”季遐年惊诧“那不错啊”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迟均乖乖的坐在季遐年旁边，靠在季遐年肩膀上补觉
陈亦带着票走过来，等着被喊，才走
看着庞大的飞机，迟均有一点惊诧
“别看啦”季遐年宠溺的说“回头带你做私人飞机”
“好”迟均点头跟着季遐年上了飞机，来到头等舱找地方坐好
宴无桁和陈亦没一会就睡下了，迟均却兴意盎然的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云朵
“年！看！好漂亮！”迟均伸手往后拽季遐年的衣袖，思绪顿时被甩在后面“云，云！”
“对，白云”季遐年轻笑着凑到迟均身边
“天，蓝色的，云，白色的，太阳，发光的！”迟均激动的看着季遐年，眼睛就像发光一样，更像一个小孩，见到了稀罕物一样两眼放光，可爱至极
“喜欢吗”季遐年笑着问
“喜欢！”迟均点头“我想，记录下来”
“手机不可以，用摄像机把”季遐年从包里拿出摄像机，然后调整好对外面拍了一张
迟均好奇的凑过来一起看
“好小，这个小片片”迟均看着方正的片“在里面，看见了！”
“对，在里面呢”季遐年笑着说“不困吗”
迟均摇了摇头“我也想拍”
“我教你”季遐年手把手教着迟均用摄像机，迟均学会了，但是刚开始还是有点手抖，没一会就好了
季遐年托腮看着抱着稀罕玩意儿的小朋友，几不可闻的笑着
迟均没闹一会就累了，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就眯眼睡觉了，季遐年找来毯子给迟均掖好，自己也慢慢睡了
迟均渐渐调入无意识，脑海里又是一片漆黑，总是以为的发生不好的梦境
果不其然，迟均听见了熟悉而陌生的呜咽声，看见了熟悉而陌生的影子
余浅蹲在小屋墙角，在那里呜咽，然后又迅速化成一团雾，只剩下一个浑身无力的迟均站在黑暗的洞口
“你凭什么，凭什么靠着他！”
“你不觉得你很无赖吗！迟均，余浅在的时候靠着余浅，而现在呢？！”
“迟均！迟均！你凭什么！凭什么赖着季遐年！”
“离开他，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迟均，你符合吗！你现在你觉得你可以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一阵摔碎的声音打破了这些纷扰，迟均回到了自己被困在病床上，全身被捆住，那些似曾相识的医生，私人院的医生，手里推着针管，拿着药物，围绕在迟均身边
“大脑具有强烈的依赖性”一名医生冷冰冰的说
“老总让我们解决掉他，但是不能弄s”另一名医生说
迟均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那些人，乞求他们放过自己，可是没有办法，胳膊上青青紫紫的针孔又掺和进来新的，吼叫，呼喊，求救，一切都无济于事
玻璃外是自己的父亲，救救我，救救我，父亲，救救我，可是他的目光比那些针管药水还要冷！甚至不屑一顾！
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直到那天晚上，同样的乞求般的目光出现在了万灯医生们身上，那天晚上，有的人也是这么求饶的，甚至把所有对余浅不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迟均这才明白了父亲的不屑一顾
这些蝼蚁多么的可怜，多么的愚蠢，一点小小的恐惧就让他们交代出来一切，真的令人恶心啊，迟均手起刀落，看着那一双双乞求希望的眼神，迟均得到了快/感
可是，自己还是被带回了黑暗的无底洞，他们还在缠绕着自己，向自己讨求道理，讨求自己的痛苦让他们开心
“滚！别玷污了季遐年！你这个疯子怎么配！怎么配！”
“你现在赖着他干什么！你没有什么理由赖着他！离他远点！”
“你真令我恶心！你怎么能把季遐年带到这样的地步！你怎么能这样！”
“季遐年不是这样的！你这个恶心的疯子！变/态！”
“......”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不是！”迟均痛苦的挣扎着
“我要诅/咒你们！我要诅/咒季遐年！迟早有一天！季遐年也会像当时的你一样！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不！不要！不要！”迟均想要伸手抓住那个人，掐断那个声音，可是他一直围绕着自己，不会消散，一直
“不要...不要！”迟均浑身冷汗，在自己的噩梦里恍然惊醒，额头上还覆盖着温度
“没事吧，小均，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我在啊，没事的，别害怕别害怕”季遐年小心翼翼的揽住迟均，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
“假的...”迟均眼神再一次的空洞绝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厄运带给季遐年，他这么好，不能遭受这样的坏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在，我一直在的，乖”季遐年顺了把迟均的灰发，亲了亲额头安慰到
迟均张口莫言，只是靠在季遐年肩膀上，注视着外面
到了地方，迟均下来的脚步都是悬起来的，但是并没有去找季遐年，而是自己在原地稳了一会才面无表情的走了
结果看见陈亦拿着手机，表情阴沉的站在季遐年旁边，季遐年蹲在地上，双手撑着额头，晏无桁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迟均呆呆的来到三个人面前，开口问怎么了
“蒲前辈...殉职了”陈亦语气沉重的说
“谁”迟均不认识什么蒲前辈，但是知道殉职是什么意思，只是想问问和季遐年什么关系罢了
“迟均哥哥，是蒲时驰蒲前辈，也是...季医生的半个导师...”晏无桁抬眼看着迟均，语气小声的说
“两个小时前，蒲前辈正在国外医治一名重度S级病人，结果因为一点误差，病人暴走，蒲前辈为了保护其他的医生，就....”陈亦手轻轻放在季遐年肩膀上，轻声说着“节哀顺变”
迟均瞬间惊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低沉的季遐年，诅/咒啊，怎么回事，为什么，怎么回事！
季遐年只是起来活动了一下麻了的腿，摇头说着没事，可是眼眶眼见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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