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与求生者们激烈的反应相反的是，监管者们神色莫名的兴奋，他们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眼里泛着嗜血的疯狂。他们许久不曾动过刀了，早已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到那一场游戏。

傍晚，克洛伊坐在床上，把玩着手中淡粉色的莹润香水瓶，清幽淡雅的香气隔着瓶子都能传到她的鼻子里。五官的感觉瞬间舒张，作为一名优秀的调香师，她拥有敏锐常人百倍的嗅觉和感受力。

很小的时候，克洛伊感受到的世界与常人是不一样的。那是一个各色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奇妙世界，如同画家眼里奇妙的色彩一样，这是属于她的嗅觉盛宴。她曾试着向其他人描述奇特的感觉，除了姐姐外的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的眼神刺伤了克洛伊，从此她变得沉默寡言。

循着记忆，克洛伊再次做出了这款香水。与之后的香水相比，这款香水的气味和制作工艺存在着许多不足。晚香玉，风信子，茉莉，这是姐姐的味道啊。当香味溢出的那一刻，克洛伊选择用最珍贵的瓶子来装盛，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克洛伊满意极了，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瓶身，轻柔的话语和浓浓的思念消散在风中。27岁的她无比羡慕6岁的自己，渴望再一次被自己的姐姐温柔轻抚，她最沉迷看着自己的脸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表情。

克洛伊低眸，耳畔回响起父母临死前的恶毒话语，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她怀揣着一笔巨大的财产来到这所庄园，不仅仅是寻找忘忧之香的配方，更是要寻找全新的可能。她不愿再流连上流人士的花言巧语，不愿再虚与委蛇，代替姐姐活着的3年实在是太累太累。

这3年里，她清晨起床后就驻足在镜子前，用手勾勒着镜中女人秀美的轮廓。镜子里的女人面容姣好，气质优雅，称得上端庄典雅，落落大方。唯有紧紧蹙着的眉头泄露了最真实的心情，她只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真正的薇拉从来不会皱眉。

她还是自己吗？

镜中的女人左眼下方的黑色泪痣似要飞起，妩媚又勾人，克洛伊抚摸着镜中的泪痣，这是她独有的，也是区分她和薇拉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克洛伊低垂眼睫，悠长的岁月中，关于她的通通都成了彩色的回忆，再无其他。

而今，她想要将这些温暖美好的事物通通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分享。

“伊索，坐到这里来。”克洛伊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的十分荡漾。

伊索乖乖巧巧地坐着，身体略有些僵硬，仍是不适应和她亲密接触。

“诺，闻闻吧。”

伊索接过克洛伊递来的粉色香水瓶，轻轻一按，茉莉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闻她做的香水，他很喜欢这样清幽淡雅的味道。

“这是？”伊索内心虽无比窃喜，仍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

“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你分享宝贵的回忆，这是我制作的第一款香水，它是姐姐的味道。”克洛伊微微笑着，眼睛望向远方，似沉浸在回忆中。

“另外，我一直想问问你，当初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克洛伊逼近他，语气比平时咄咄逼人，伊索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坚硬的床板。

伊索握紧拳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既有怒气也有无奈。

“您这样的人却是我灰暗世界的唯一彩色，我真没想到您会这样评价自己，我才糟糕。”伊索情绪近乎失控，眼眸泛红，紧紧地抓着克洛伊的双肩。

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克洛伊下意识地搂住伊索的脖子，抬眼看去，伊索眉头有着化不开的戾气，灰色的眼眸情绪翻涌。

他这是生气了吗？

“您不要这样评价自己，我绝对不允许您再这样说自己。”他喉头哽咽，转过脸去，不愿让克洛伊看见他悲伤的样子。

一贯于人前的淡然此刻全部崩塌，他这才惊觉克洛伊竟如此牵动他的思绪。

克洛伊指尖抚上伊索的脸庞，触到了一丝冰凉，他竟然哭了？

无数的复杂思绪如海浪扑打礁石，一浪更比一浪高，直到最后风平浪静，一切归于静寂。欣喜，疼惜，愧疚无数复杂的情绪绞结，在克洛伊的五脏六腑乱窜。趁伊索愣神之际，她轻轻地碰了一下伊索的左脸颊，恶作剧得逞后，在他怀里“咯咯咯咯”低笑起来，眼神流露出几分顽皮灵动，似明亮灿烂的星子。

“原谅我好不好，下次再也不这样说了，好不好？”克洛伊软下来，笑意堆在眼角，爱意凝于眼眸。

伊索还是没什么反应。

克洛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晒过的被子残留着阳光的气息，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等下我带您去一个地方，你会明白一切的，真正糟糕是人是我。”伊索按着手里的钥匙，眼底仍有挣扎，一旦让她知道自己和约瑟夫做的黑暗勾当，她还能和自己在一起吗？

爱几乎颠覆了他所有的过去，包括对死亡的淡然，对活人的厌恶和畏惧，他开始怀疑养父曾给他灌输的关于生死的概念。这些念头根深蒂固整整十几年，他曾深信不疑，对她的爱盖过了他的信仰。

记得那次游戏结束后，祭司找到了他。

“卡尔先生，等一下，我有事找您。”菲欧娜叫住了卡尔，卡尔停下脚步，眼神落在菲欧娜的身上。

祭司突然找他干什么？

祭司拿出一张泛黄的相片，伊索仍然很淡定，照片没分去他的半分注意力。

“这个人消失了，和你们有关。”祭司盯着伊索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

“我并不是找你们兴师问罪的，庄园主甚至放纵你们的行为，不然你们的行动怎么会那么顺利呢？”祭司挑眉，作壁上观。

伊索回想起约瑟夫曾说过的话，看来庄园主对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他们只是庄园主消遣取乐的玩具而已。思绪到此，寒意料峭，伊索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知道薇拉的真实身份吗？”菲欧娜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他，果然看到了她期待的反应。

“薇拉小姐是什么身份？”伊索艰涩地开口道。

“她啊，和你有关系吗？”菲欧娜顿住，眼睛一转，凑到他跟前，“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我，我，我很仰慕她。”伊索的脸通红通红，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实在是棘手。

接着，菲欧娜给伊索讲了很多克洛伊过去的事，原来她和自己是一类人，都不融于世俗，不被世人接受。

“我希望你能帮助她走出来，看的出来，你很爱她。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和监管者交易，监管者和我们注定是对立的。停下你手中的计划，神明会保佑你们幸福的。”菲欧娜做了个祷告的姿势，目送着伊索远去，约瑟夫真是丧心病狂，竟然妄图取代庄园主获得永生。

卡尔先生，您只是约瑟夫的一个棋子而已，他利用你的手铲除庄园主的势力，也断送了你们活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