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7月15日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感激庄园主立下这么奇怪的规定，起初我觉得这要求莫名牵强，不过也无所谓了。从前我就有记录下每件事情全过程的习惯，这要求不过是自然而然继续延续过去的习惯。

结果如我所预料到的那样，薇拉小姐对我没有任何特殊的情感，起初我是真的很悲恸，爱而不得的滋味原来那么痛苦。不过，养父的话时刻回荡在耳边，他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

薇拉小姐，即使得不到你的爱，我也要让你幸福。

伊索捂住心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里正涌动着源源不断的爱意，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的生命是鲜活的。在这人心险恶的庄园里，他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薇拉小姐。错杀姐姐的薇拉小姐隔绝了自己和外界的情感联结，他要想办法打开她的心扉。

根据约瑟夫的提示，她的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灵魂，那也许是她姐姐的灵魂。也许解开她心结的关键就是她的姐姐。

“怎么才能把她约出来呢？以我和她的关系，这恐怕很难，会不会对她造成困扰？”伊索凝着眉，仔细思索着，不如直接说明目的效果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伊索守在大厅等候薇拉。他不习惯于暴露在人群面前，躲在大厅的柱子后面，偶尔伸出头探视周围的情况。

“大家早上好。”亲切热情的女声响起，伊索一看，薇拉小姐又在热情地和每个人打呼。

自从知道她的身世以后，伊索总是希望她能做真正的自己，她从来不是一个活泼明媚的女子，真实的她和自己一样都不善于和人交际。

克洛伊，这是你真实的名字吗？很好听呢，只是为什么害怕被别人知道呢？伊索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发现的一点是他的情感变得比从前丰沛了许多，从前的他无法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更遑论说疼惜谁了。

“薇拉小姐，我有事找您，请您和我来一下。”伊索从柱子后走出，众人看清说话的人是他以后，反应可谓丰富多彩，表情丰富得都能表演变脸了。

“卡尔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薇拉露出了一副招牌的热情笑容，巧笑倩兮地看着伊索，每当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望向你时，你会产生一种深情缱绻的错觉，仿佛她眼中只容得下你一人。

伊索最初便是被她副模样吸引，进而对她的过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跟在她的身后，像个变态偷窥狂疯狂搜集关于她的一切。为此，他不惜冒着被庄园主惩判的风险和约瑟夫合作，历经千辛万苦才查清了她的过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远比他想象得更加黑暗。

众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个，探究的意味很明显，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移动，俗称看热闹不嫌事大。

薇拉从拥挤的人群中一步一步迈向伊索，洁白的鱼尾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层层绽放着，肩部点缀的洁白玫瑰每一瓣花瓣掉落在地，紫色的荧蝶绕着玫瑰翩跹舞动。在这悠长悠长的时光里，在伊索灰色的眼眸中，世界只剩下了她和他。其他人早已沦为了背景板，这样的画面，仿佛他站在教堂的尽头，等待着即将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爱人在神明的见证下结为爱侣，从此共同度过枯燥乏味的余生。

伊索从未幻想过她穿着婚纱的样子，潜意识里他否定自己与她在一起的可能性，而此刻他才发现那些欲望只是被埋藏起来了，并未消失。

一张纸条飘落到伊索脚下，他捡起瞥了一眼，脸色忽而煞白无比，他竟直接握住薇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大厅外面带。薇拉试图挣脱出来，哪知看着这么瘦弱的伊索力气大到与他的外表严重不符。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解放，只能任由伊索带着她走。

他们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而站在那里的人让薇拉大吃一惊，她头一次没有维持得体的样子。眼前的人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据她所知，求生者和监管者在游戏之外的时间是不能接触的。伊索和约瑟夫是什么关系，两人看起来很熟悉彼此啊。

“奈尔小姐，您好。不要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我早就从伊索先生这里听说过您了。”约瑟夫向薇拉行了一个礼，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伊索觑了一眼。

“咳咳”约瑟夫假意咳了两声，他把拳头从嘴唇移开，开始说起了正事：“奈尔小姐，我们可以解决您的烦恼，根据调我的调查，您之前有一位双胞胎姐姐吧？”话音落下，约瑟夫立刻看向薇拉，饶有趣味地抱着双臂，欣赏着对方的笑容一寸一寸碎裂。

“你想干什么？”薇拉的眼神凌厉起来，语气越发不善，往常在别人面前温柔的样子早就变成了一脸的防备与敌意。

“薇拉小姐，不，克洛伊小姐，我们并没有害您的意思。”伊索急急解释道，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他所不希望的，他不希望两人闹起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好，看在伊索先生的面子上，我暂时相信你。”薇拉顿时松懈了很多，别人清楚了她的底细，她在对方面前是透明的。

“您…”听完薇拉这句话，伊索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变红，耳尖也泛红，暖流缓缓淌过每一个血管。尤其是心脏那个地方，非常的温暖。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张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脸庞此时春暖花开，冰雪层层融化，春意的盎然终于造访了这片寒冷的大地。这样秀气的脸庞露出这样的笑容，给薇拉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不仅是薇拉，约瑟夫也极为震撼。

两人的神猜教伊索不解，他也并未深究两人的心思，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某些变化时，他怔住了。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约瑟夫早已了然，无所谓地笑了笑。每每和薇拉在一起时，他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会哭会笑，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事？”薇拉直直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动，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变化。

良久，薇拉没能补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终是有些失望。心底对自己又产生了一丝厌恶，唾弃这样恶意揣测别人的自己，所以这样的自己抓不住幸福。

“克洛伊小姐，我以后可以这样称呼您吗？”伊索望着薇拉，而后者也望着他。

“随你。”薇拉淡淡瞥了他一眼，敛去眼中的大半情绪，又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哈哈”她低笑两声，终于能以克洛伊的身份站在别人面前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真是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