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逝

　　睡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清漓睡不着了。透过窗户，清漓看着窗户外面的那几株青竹，那清脆的绿色，生机盎然。

　　国公府的第三任国公爷爱竹成痴，所以耗费巨资种出了这一大片竹林，又在竹林之中搭建了一座院落，这就是青竹园的由来。只是竹林位置偏僻，加上住在这里的人都没能寿终正寝，久而久之，这院子就被视为了不祥之地，也就荒废没用了。

　　青竹园位置偏僻，到了晚上非常的安静。林氏一行十多个人过来，脚步声特别的清晰。

　　刘妈妈听到脚步声立即走了出去。

　　林氏并没有进院子，只在院子外跟刘妈妈说了几句话。听到清漓醒了还能吃东西，非常高兴。退了烧，还能吃东西，这就表示这道坎迈过去了：“刘妈妈放心，我明日一定将大夫给请来。”

　　知道清漓没事，林氏也就放心了。叮嘱了刘妈妈好好照顾清漓，然后就带着众人回去了。

　　刘妈妈进了屋子，跟清漓说道：“姑娘，大夫人刚才过来了，知道姑娘过来了大夫人很是高兴。”

　　清漓点了一下头。虽然说大伯母对她好是为了报恩，但能做到那地步，也让自己万分感激。

　　第二天林氏就查出来这件事儿的幕后主使人是容姨娘。林氏眼中闪现出愤恨：“这个贱人。”要说林氏最讨厌的是谁，非容姨娘莫属了。

　　容姨娘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六岁就伺候过当时还是世子的秦兆兴，非常得秦兆兴的喜爱。当年林氏刚嫁进来没多久，容姨娘就被诊出了身孕。要不是老夫人言明在嫡长子没生出来之前不能有庶子，强制给容姨娘灌了落胎药，怕是庶长子都出来了。饶是如此，容姨娘现在也蹦跶的正欢呢。

　　王妈妈想不明白：“容姨娘为什么要对四姑娘下手？”四姑娘死了，对她家夫人又没有什么好处。

柳银真为王妈妈的智商着急。容姨娘对四姑娘下手，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自家夫人来的。

林氏出生武将世家，家中环境简单，没经过勾心斗角的事儿。嫁到国公府对上擅长耍手段的容姨娘，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这事儿先放着。柳银，明日去库房将我新得的两盒燕窝送到青竹园去。”王妈妈虽然人不聪明，但她的话却没错。老夫人正为三少爷的病火急火燎的，在这个关口不适合大动干戈，惹恼了老夫人谁都得不着好处。

老夫人的心腹罗妈妈第二天清晨也知道了清漓醒过来的消息。得了这个好消息，她立即将这事儿告诉了秦老夫人：“四姑娘昨个一早就醒过来了，听说醒来还用了两碗粥。”罗妈妈心里嘀咕着这四姑娘还真是命大，都没大夫都能醒过来，而三少爷这边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醒过来。

老夫人得了这个消息，转着手里的佛珠半天都没有说话：“晖儿那边张太医跟陈大夫怎么说？”

罗妈妈迟疑了一下说道：“张太医跟陈大夫说，若是今儿三少爷还醒不过来，就……”就准备办后事这话她不敢说。

老夫人转着佛珠的手一顿，过了半响，轻声说道：“这事儿不要告诉清馨。”三姑娘清馨跟三少爷子晖是双胞胎。清馨前几天知道哥哥染上了天花，焦虑过度病倒了。

秦老夫人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国公爷秦兆兴，一个是三老爷秦兆麟。秦兆麟前后娶了三个老婆，原配是平清侯府的嫡出姑娘钱氏，也是清馨兄妹的母亲；第二个老婆董氏就是清漓的生母，两个女人都是难产逝世的。第三个老婆武氏是在任上娶得，没到过京城，国公府的人到现在也只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容姨娘知道清漓没死，很是恼怒：“这四丫头命还真是硬。”都被染上天花了都还死不了，不是命硬是什么。

　　丫鬟阿娟压低声音说道：“姨娘，阿忠媳妇被送走了。姨娘，怕那事被夫人知道了。”

　　容姨娘轻笑道：“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怕林氏。若不是老夫人，十个林氏都不是她的对手。

　　刘妈妈看着清漓将一碗红枣小米粥喝完，高兴的说道：“姑娘若是一直这样，用不了两天，身体就会好了。”

　　清漓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鸟儿清脆的叫声，心情一下开阔起来：“妈妈，今天天气好，你将门跟窗户都打开。”外面阳光明媚，打开窗户跟门也让她透透气。

　　刘妈妈哪里愿意：“外面风大，姑娘刚好一些，万一开了窗户吹了风再着凉了怎么办？”清漓不知道的是昨晚上她睡着以后刘妈妈进来几次，每次都是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刘妈妈又去厨房给清漓熬的小米粥。

　　清漓在这点上坚决不退让：“妈妈，屋子里味太重，我难受。”好几天都不开窗，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药味，闻着就难受。

　　刘妈妈拗不过清漓，只得依了她。

　　新请的吕大夫过来的时候，清漓屋里的窗户还是开着的。吕大夫也没有说什么，给清漓诊完脉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吃几贴药就能痊愈了。”这孩子看着身体就不好，没想到竟能熬过来了这场劫难。

　　清漓好了，三少爷那边却不好了。

　　张太医给三少爷诊完脉，出去后跟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老朽无能为力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人准备后事了。

　　老夫人死死地捏着手里的佛珠，过了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问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其实老夫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真到了那个份上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两个大夫都表示华佗在世也难救。其实得天花的人，一是靠大夫，二是靠运数，两者齐全了才能活。

　　清馨知道哥哥没了，当下就晕过去了。上房一阵鸡飞狗跳，闹到半夜才安静下来。

　　林氏是最忙的一个，三少爷是早夭不能在府里办丧事儿，但肯定要请和尚来念经做法。这会儿京城死了那么多人，和尚也不是那么好请的。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处理起来太累人了。得了空闲，林氏问了王妈妈道：“清漓怎么样？”

　　王妈妈说道：“大夫说四姑娘已经没事了，再吃几服药就能痊愈了。”金贵的三少爷没能活下来，连大夫都没有的四姑娘倒是活了下来，这就是命。

　　林氏虽然对王妈妈有诸多不满意，但对王妈妈的忠心是不怀疑了：“府里的事儿都盯紧点，不能在让人钻了空子。”上次的事儿就是一个教训。

王妈妈连忙应了。这些日子她可是让厨房那边捡好东西送到青竹园，就怕再有个闪失。

　　清漓听到三少爷没了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清漓看着自己盖的这条大红色锦被，说道：“妈妈，把这被子换了，换成素色的。”虽然上辈子并没有因为这条锦被惹来什么非议，但有些事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青竹园位置偏僻，如今也显露出她的好处。那就是国公府的事儿不会打扰到她，能让她安心养病。

　　在床上躺了三天，躺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清漓趁着刘妈妈在厨房忙顾不上她，自己穿了衣服走了出去。一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香味：“刘妈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刘妈妈吓了一大跳：“小祖宗诶，你怎么出来了？这外面风大，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清漓笑着说道：“刘妈妈，今天没风，不会有事儿的。刘妈妈，我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刘妈妈觉得清漓病了一场变得懂事儿了，也乖巧了，也舍不得驳了清漓：“那好，不过等会儿要是起风了就得进屋去。”

　　清漓点头道：“好，妈妈，厨房在炖什么？这么香？”

　　刘妈妈笑着说道：“厨房今日送来了一只老母鸡给姑娘补身体，这会儿我杀了放在炉子上正炖着呢！很快就能吃了。”

　　清漓闻着这香味，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了。想着那逃难的半个月，清漓觉得现在的日子仿佛是在天堂。不过等清漓喝鸡汤的时候，清漓一脸古怪：“妈妈，这汤怎么没放盐啊？”

　　刘妈妈笑着说道：“姑娘不知道，这老母鸡跟老母鸭炖汤不放盐吃才是最滋补的。”

　　清漓很稀罕：“还有这说法？这谁说的呀？”

　　刘妈妈笑着道：“老一辈人说的，这老人说的定然是不会有错的。姑娘，这汤里的浮油我都撇出去了，一点都不会腻的，你多吃点。”

　　看到清漓将一碗鸡肉鸡汤都吃光了，刘妈妈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姑娘，我给你揉揉肚子。”

　　清漓又不是真的只有四岁，哪里会让刘妈妈给她揉肚子：“不用，我自己走一走就好了。”

　　心放宽了，也不挑食了，数天下来，身上也长了些，不再跟之前那般瘦的跟柴火棍似的，清漓的变化让刘妈妈非常欣慰，直念叨着夫人在天保佑。

　　相较于清漓的心宽体胖，国公夫人林氏却是累得瘦了一大圈。这些日子林氏除了要处理府里的事儿，还要侍疾。

　　张太医对着焦虑不已的林氏说道：“夫人放心，老夫人已经没有妨碍了。不过老夫人上了年龄，不宜操心，也不能大悲大喜。”其实上了年纪的人，大悲大喜对身体都不好。

　　听到大夫说老夫人没事了，林氏送了一口气，转而又问道：“三姑娘怎么样了？”

　　张太医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姑娘这是心病。宽了心，这病自然也就好了。”心病不是医药能医治的。

　　林氏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她已经劝了很多遍可都没有用。她现在只寄希望于老夫人能开解得了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