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不速之客

　　天刚亮，楚离便睁眼醒来。

　　昨日同凌姑娘喝了许多酒，若是可能，楚离会选择再睡片刻，但屋顶上的动静实在太大，完全忽略不掉。

　　就这动静看来，武功大抵高不到哪去。

　　楚离习惯性伸手去捞平时放枕边的剑，似乎哪里不对劲。

　　是了，自己的剑还在凌姑娘手里，眼下枕边只有她的红伞。

　　希望屋顶上那群家伙不是冲自己来的。这伞用不顺手，打斗中不小心磕碰坏了，岂不事大。

　　可惜今日运气不佳，楚离起身之时，窗户骤然破开，寒风卷着雪灌进屋内，蛮横地将困意、醉意驱散，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位不速之客。

　　三人脖子上均有一毒蛇刺青，此刻被这三人包围，那几条毒蛇亦目光淬毒紧盯着自己。见这一架避无可避，楚离看着手中的伞，沉声道：“不知几位何方人士？”

　　“少罗嗦，我们受人之托取天下第一性命，看招！”

　　抬伞挡住迎面劈下的利刃，两侧利刃也几乎同时而至。

　　房间狭小，限制动作，千钧一发之际，楚离猛然发力破开面前黑衣人的压制，紧接着点地空翻，擦着身侧剑尖冲出包围，在黑衣人反应过来前，闪身至窗前一跃而下。

　　虽然近一年楚离处事低调，少有伤人性命之时，但刚下山那会过于张扬，结下不少梁子。这些人多半替自己得罪过的某个人而来。

　　面对明显是杀手身份的人，楚离一般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那就别怪刀剑无眼。

　　大漠地势空旷，躲是没处躲了，今天免不了要见血。

　　只是剑不在手，仅凭这伞……

　　楚离抬头看向凌风房间的窗户，思考进屋拿剑的可能性。

　　罢了，自己惹的麻烦，还是不要连累他人。

　　退路尚未来得及想好，三个黑衣人已然追出屋。

　　三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武功最好的那个招式刚劲迅猛，正面攻击吸引注意；一位招式诡谲，底子虽不好，但攻击角度刁钻；还有一位到此刻也没出手，可能是在等楚离露出破绽，抓住一击毙命的机会。

　　缠斗片刻，纵是天下第一，一对三的情况下也有些力不从心。

　　僵持不下之时，楚离忽闻凌风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伞柄右转半圈！”

　　寒光乍现，方才还压制住楚离的黑衣人此刻已没了生息，颓然倒在雪地中，洇出一片刺眼的红。

　　原来伞柄中还藏了把细剑，借着伞的模样，旁人着实难以发觉。

　　剩下两个武功稍差的，见状都停了手，准备撤离。

　　对方既不欲再战，放他们一马未尝不可。

　　“唰！”

　　那两人还未退走几步，凌风提剑跃下，一剑便封了两人喉。

　　“凌姑娘你……”

　　“我看你不动就擅自出手了，省得放他们回去搬救兵。”说着，凌风挥剑挑开黑衣人的面巾，不出意外看到脸颊上囚犯才有的刺字。

　　“他们既然不再纠缠，我又何必伤他们性命。”

　　楚离将剑收入伞中，行至凌风身侧，不料对上一双满是嫌弃的眼睛。

　　这是何意？是自己现在衣衫不整，还是方才打斗中不慎坏了伞？

　　低头仔细检查一通，衣服没问题，伞也完好无损。

　　未及发问，楚离见凌风俯身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拖拽起来，动作颇为吃力，“楚大侠，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这些可是虺门的人啊。”

　　“虺门？”楚离拎起另外两人，对凌风道，“还是我来吧。”

　　凌风喘口气，又往无人处拖了一段距离，方撂下拽着的胳膊，“这群酒囊饭袋，怎么能这么沉。”

　　两人足足费了一柱香功夫，才把客栈外那片空地处理干净。

　　至于这三人，还是埋了吧。

　　楚离正欲找个什么工具挖坑，忽闻身后传来“滋滋啦啦”的声响，循声看去，凌风将一瓷瓶收入袋中，而那三个人在响声中逐渐化作一滩尸水。

　　凌风：“虺门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这样稳妥些。”

　　待到“滋滋啦啦”的声音减弱，地上就剩下一些衣服、骨肉残渣。

　　而后凌风又在袖袋中翻找着什么，顺便问道：“你入江湖时间应当比我长，怎会连虺门都不知？”

　　楚离坦然回答，“下山前，师傅从未提过江湖上的门派。后来行走江湖，我独来独往惯了，不愿与那些门派有所瓜葛。”

　　“你交友时也不问问对方门派？”终于找到要用的那瓶，凌风拔去塞子，将瓶中液体往残渣上倾洒。

　　“为何要问？若想结交，难道不是因为对方脾性相合，与他来自哪个门派什么相干。”说话间，楚离眼前划过一道火光，地上的残渣随即燃起。

　　“好吧，你自己的习惯我不好说什么。”处理完一切，凌风拍拍手上的灰，“不过这虺门嘛，是个杀手组织，招揽的都是些逃犯，一般都是干过杀人放火勾当的家伙。凡在虺门做事，脖子上都有一个蛇状刺青。一般来说，只要出的价钱能让他们满意，不管目标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敢动，且手法大都极其恶毒下流。”

　　楚离看着随风散去的灰烬，沉默片刻，淡淡回了句“恶毒下流会落得这个下场？”

　　“那是你运气好。”凌风想起之前路上听到的消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人花天价跟虺门买流云剑派掌门和少主的性命，他们门主放话近期不接活，虺门几乎倾巢而出，只为啃下这块肥肉。这三位估计是觉得自己分不到羹，才私自接了活。不然这会儿，我们哪可能全须全尾站着聊天。”

　　一番话下来，楚离心中已然有数，垂眼抱拳道了声谢。

　　“谢我什么？是帮你处理这些，还是告诉你虺门的事？”凌风见楚离又低头往地上看，玩心大起，故意矮身歪头去瞧。

　　四目相接，楚离心头一跳，还没移开视线，凌风倒是先不好意思退了两步，抬手抓住胸前的一绺头发在指尖绕着。

　　这楚离看起来木愣愣的，让自己总是不由卸下防备，觉得像在跟师兄他们玩闹。

　　“对了。不知楚大侠接下来准备往哪去？今日遇到这种事，切磋什么的暂且缓缓，他们能寻到此处，难保没有别人也找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凌风扯开话题，“那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毕竟你若不得闲，切磋一事岂不是要泡汤。”

　　闻言，一个念头突然在楚离心中冒出：若是能和凌姑娘一道走，或许会很有意思。

　　“凌姑娘呢？接下来准备往哪去？”

　　面对被抛回来的问题，凌风拧紧了眉。出走那会只想到大漠看看八月飞雪，如今已经得见，接下来往哪去，还真没想过。

　　“大概，就……嗯，就随便走吧，走到哪算哪，反正已经如愿看到这场雪了。”凌风支支吾吾答着话，话里话外尽是自己没有事务在身之意，和方才处理现场时，冷静、有主意的样子很是不同。

　　有些可爱。嗯……这词应当是这么用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着实不必再绕弯。楚离试探地抛出最后一问，“听闻巴蜀一带山水秀丽，不知凌姑娘可有兴趣一览？”

　　“好啊。”或许觉得自己答应太快，凌风咳了一声，补充道，“听师兄说过，巴蜀景色怡人，食物也别有风味，之前为看大漠八月飞雪的奇景，没绕路去巴蜀，正好这次补上。”

　　楚离点了点头，大步往客栈走去。

　　而凌风则有些不敢相信的立在原地，短短一两日的时间竟遇到这么多事。若没遇到楚离，自己原本也打算动身去往他处。眼下不仅多个伴，对方还是“天下第一”，若非寒风吹得脸生疼，凌风都要以为身在梦中。

　　现在该做什么？行李，对，收拾行李动身去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