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南宫柳见完面后,儒风门的弟子领着一行人去别院落脚。
墨燃一路上都在打喷嚏,薛蒙扭头看他:“你该不会是刚刚口不留德,被南宫掌门诅咒了吧……”
“去去去,你才被诅咒呢。”墨燃眼泪盈着眼眶,“我……阿嚏,我闻不了太重的熏香,刚刚那屋子——阿啾!香料味实在太……阿啾!太……”
“太难闻了。”
“啊,师——阿嚏——尊啊。”
楚晚宁递了手帕给他,皱眉嫌弃道:“擦一擦,没样子。”
墨燃就含着泪,笑着接了绣着海棠花的手帕:“还是师尊心疼我,谢谢师尊。”
楚晚宁被他说得有些尴尬:“谁心疼你。”
“就是!”薛蒙不服气道,“谁心疼你,师尊最心疼的明明是我!”
林淑月听着默不出声。
最晚、最小的就属林淑月了。
墨燃略有鄙夷:“你都多大了还跟人比这个。”转而又拿着手里的帕子,正色道,“你看,师尊之前答应要给我绣一块一模一样的,你有没有?”
“……”楚晚宁劈手夺过了手帕,厉声道,“墨微雨!”
薛蒙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怒气冲冲:“鬼才信师尊会给你绣手帕,白日做梦也不是你这么做的,臭不要脸。”
一行人说着话,来到了南宫柳给他们安排的别院,那别院有四进,薛正雍王夫人一进,其余三人各一进,庭院内曲径通幽,花影婆娑,淙淙流水声不绝于耳,端的是风雅别致。
他们各自回房休息,林淑月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院子里相迎的侍女有些不安,小心问道:“仙君可是对这房间不满意?”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不属于我而已。”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仙君!要是仙君另有要求,只需跟奴婢说就好了,奴婢自当尽力为仙君去做。”
林淑月也不再逗她,正色道∶“我没什么事,你们自己忙去吧。”
侍女连声退下。
林淑月摸着下巴,思考现在墨燃在干什么。
她戳了戳系统∶“统哥,叶忘昔在哪?”
“宿主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里会触发一个关键剧情,我必须和墨燃一起去!”
“但是他肯定不会带我的……”
系统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你知道的,儒风门七十二城。我也不知道!”
林淑月嫌弃极了,她挥挥手说∶“我就知道!”
她一蹦一跳的去找接待她的侍女,一上来就是糖衣炮弹∶
“仙女姐姐!你知道叶忘昔住在哪吗?”
那侍女也是被搞昏了头,迷迷糊糊说给了林淑月。
侍女道:“叶公子是徐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和徐长老住在一个院子里,仙君若是想要见他,去那里就好啦。”
“谢谢姐姐!”
徐长老的别院名为“三生别院”,据说取的是“一饮孟婆水,忘却三生事”的意思,徐长老想表明人生在世能几时,该忘的东西就趁早忘了,不要留在心里徒增烦恼,反正死了之后,到奈何桥边,也都不再会记得。
“有趣,这个鹦鹉真机灵,来,再背一段,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请守卫通禀,告明来意,还没绕过照壁,就听到院子传来一个男人懒洋洋的说笑声。
忽然墨燃发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谁?”
“墨师兄,别这么凶。我也是来找叶忘昔的。”
墨燃盯了她几秒,这才放过她。
墨燃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满院阳光立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那人穿着件素淡衣衫,袍角处居然还打着几个补丁,大冷天的,他也不穿双鞋,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砖上,手里拿着一捧瓜子,正在逗弄一只尾羽纤长的雪白蓝眼鹦鹉。
那鹦鹉左右扑腾翅膀,在架子上来来回回地晃动,似乎很是得意,引吭高唱道:“啊~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嗯,好,不错。你比小叶子聪明,小叶子小时候可没你厉害,这段他要死要活都背不出来。”男人喂给了鹦鹉一把果仁,“来,你老子赏你。”
“…………”
林淑月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但被墨燃眼神警告了。
这男人回过头来,看到照壁旁立着的墨燃,先是磕了个瓜子,然后啐掉,倏忽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却又带些蔫坏的味道,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整个人显得十分潇洒。
“墨燃墨宗师吧?”他笑起来,“幸会。”
墨燃于是笑了,也道:“幸会。”
林淑月想着,这人就是南宫絮,还帮助了华碧楠。
准确来说,是华碧楠帮助了南宫絮。
“义父,你怎么又不穿鞋就到处乱跑了。”
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明明是那样轻淡的一句话,入耳却如春雷隆动。
墨燃蓦地转头,看到叶忘昔自半月拱门后走出来,他还是那么修长挺拔,眉眼温润,手提着一双明黄色缎履,走到青年跟前,俯身放下。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他是叶忘昔的师尊,也是叶忘昔的义父——徐霜林。
墨燃转过头去,心苦涩,竟是不忍再瞧着阳光下那个笑意浓深的潇洒之人。
他去和叶忘昔打招呼。
“叶公子。”
叶忘昔这才发现墨燃立在远处,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啊,墨兄也来了,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叶忘昔一望发现跟在墨燃身后的林淑月,不温不冷到∶“这位是?”
林淑月好不容易找到刷存在感的机会,于是赶抢在墨燃之前回答∶“林淑月。楚宗师的新弟子!”
叶忘昔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其实叶忘昔这辈子跟墨燃只有数面之缘,不是很熟,于是继续微笑道:“是来找我义父的吗?”
“……”墨燃看了徐霜林一眼,有些尴尬,摇头道,“不,我来找你的。”
“小叶子,这院子里多久没有进来过一个找你的人了?真不容易。”徐霜林懒洋洋地笑着,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瓜子,“你在哪里结识的墨宗师?”
“桃花源认识的。”
“那很好,那很好。”徐霜林笑着,把剩下的瓜子都丢到了鸟食盆里,说,“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先到别的地方走走。”
叶忘昔拉住他:“义父,你怎么又不穿鞋?”
“哦,忘了。”徐霜林笑眯眯地穿上了鞋子,说,“这样总好了吧。”
但墨燃却用余光看见,这男人慢悠悠的渡到了转角处,然后俯身把鞋又脱了,居然就那么揣进怀里,优哉游哉地走远。
“………”
这对父子的相貌和脾性,实在是违和的很,因为心法缘故,徐霜林长得很年轻,面容停留在三十岁的时候不会老,瞧上去就像是叶忘昔的兄弟。
再结合了脾气看的话,这人有些任性顽劣,还不像是哥哥,简直像是叶忘昔的弟弟。
所以门外那块凝重庄严的“三生别院”匾额,是在逗人玩吗?
叶忘昔和墨燃肩并肩,沿着林荫道缓步走着。
林淑月就在后边缓缓跟着,一边思考着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