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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白色的眼泪海

见星

坐在温行止的车上,把头扭向了车外,沉默的看着倒车镜里她的影子越来越渺小,渺小到直到看不见她,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好像还在自己的耳朵边游荡着,无奈而又显得格外悠长。

黎离,我们两个人之间,就走到这里吧,到此为止吧。我甚至都失去了做朋友的勇气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我们之间那个美好的梦,已经在三年前就破碎了,再也没有能够愈合的机会了,我失去了从前那种毅然决然的勇气,我们之间背负的东西都太过于沉重,早已经把以前对爱情的坚定给摧毁了。我们从以前最开始的两个人,到现在后来的两家人,现在更还是有温行止和谢慧藤两个无辜的人夹在我们中间,对于我们的相爱,还是会伤害到很多的人,有时候甚至还会无意当中伤害到彼此,我们何必要这么做呢。

曾经的我把你看做是种子的土壤,可是你却没有给我生存的机会。在曾经这么多人当中,我却只为了你一个人感觉到患得患失,悲喜交加,可是现在呢,我已经被伤的遍体鳞伤了,你的心里应该也差不多是千疮百孔了吧,我们已经没有了重来一次的勇气,我们之间都很疲惫的,不是吗?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回去,宋枳多么希望那场事故可以被中止,对于她们之间,那四年的甜蜜还是可以继续的,甚至永远都不会被停止。然而,时间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为了任何事,去停止它该前行的脚步。

她们之间,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枳枳,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放弃好吗,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就要你一个回头,只要你一个回头,爱你的人和等着被你爱的人她就站在那里,你一定要去尝试,一定要去。”若铭轻轻地拥抱着她,清浅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对于宋枳来说,这是鼓励,亦是祝福。

宋枳回过了头,看见温行止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和唐凡说这话,神情之中显得格外的落寞。从她见到黎离的那一刻开始,她们之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知道,温行止她是生气的,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泛白,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能拿她来实验,这对于她来说不公平。”宋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铭,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有多好,所以我不能伤害她。”

“枳枳,我讨厌你是一个这么理智的人,你都没有和她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你会伤害了她?”若铭看了看一身休闲装的温行止,正好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和她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浅浅的微笑了一下,又转过了头和唐凡交流着。

“只要你的心里是真的还想要爱,我相信就算是最后她知道了结果不是她如愿的那样,她也不会怪你的。”若铭拉住了宋枳的手,和她十指相握,很耐心的继续劝她,“给她一个机会吧,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你都说了你知道她有多好,你就应该知道她值得你去为她冒险的。”

宋枳没有话能够说得出口,只能在沉默中思考。

机场的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旅客川流不息,投过了这层厚厚的玻璃窗户,呆呆的看着轰鸣起飞的各路航班,痴痴地回想着过去,并对过去进行缅怀,是有多么的执着而又失落。

温行止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边,不敢再去多看一眼她的背影,只是觉得只要自己多看一眼,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上去的冲动。她看上去是这么的孤独弱小无助,甚至说比三年前雨中的背影更加的颓废。

宋枳,在这个快餐恋爱横行的时代,你究竟要守着自己那段破碎的感情到什么时候?既然你有勇气当面拒绝黎离,那为什么又要在转过身的时候泪流满面?如果说放弃让你感觉这么痛苦,那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抛弃所有,再回一次头。

即使说你的笑容是为了别人,我也没任何的怨言,我也会很开心,因为这朵花并没有枯萎,她还在开着。都这么多年了,并没有说不气馁。她温行止对于别人来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可是对于她宋枳,她却从来都没有下过狠心。忽然之间,从心底里就涌过了一阵强烈的挫败感。可能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去取代那个人,可能她渴望的永远都不会是她的怀抱,可能一切都不要说明白了,她才可能像现在这样故作坦然,用朋友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因为另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哭泣。

朋友吗,她仰起头叹了一口气。

宋枳,我曾经尝试过用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可是我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成功。

或者绝对,或者零,总之,这辈子都不可能用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的。

朋友之间明明有很多种相处方式的,可是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之间不能达成某一种共识,选择一种最容易相处的方式相处呢。

送走了要去法国度假的唐凡和黎若铭,宋枳说出了一个地址,温行止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沉默着载她前往那个地方。

墓地的四周清柏成行,清香随风飘动,宋枳弯下腰把一大捧洁白的百合花放在了母亲的墓碑前。

看见了墓碑上妈妈的恬静而又淡雅的笑容,宋枳的眼眶红红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蹲在了墓碑前,伸手抚摸着照片中妈妈的脸,她哽咽了很久才说。

“妈妈,枳枳回来看你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呀?我想你了。”

“我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恍惚中三年就已经过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没有你了,我觉得每一天都是在度日如年。”

“妈妈,你不是一直怪我走得这么远,没有回来看过你吗?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害怕你不原谅我,我在害怕你还在怪我。”

她吸了吸鼻子,倚坐在了墓碑前,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凉凉的照片上,任由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上面,化开以后成为了一朵名叫悲伤的花。

“妈妈,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一定不会让你白走的,可是当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以后,你还是回不来了不是吗?我真的好恨,对于她们我都恨,我发誓过我要报复她们,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你知道吗,甚至我可以很轻而易举的就毁掉她们,可是越是到了最后,我越下不去手,除了远走他乡,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哥哥现在过得也很好,其实我知道的,他已经付出了很多,他也很辛苦的。我想着他肯定是经常来看你的,所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用再多嘴了。”

“妈妈,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爸爸过得也很好,你不用太担心,哥哥有空的时候会回去看他的,我这次回去也打算去看看他,只是我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看我。”

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眼泪,漏出了一抹微笑,又开口说道:“妈妈,你以前说枳枳是一个最坚强最乐观的丫头,可是在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很懦弱。这次回来以后,我见过她了,突然还是心口难受,还是会流眼泪。对不起妈妈。”

轻轻地靠在墓碑前,抬头看着天空,湛蓝的,她就这么默默地出着神,早就已经忘记了车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就好像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希望自己能够陪在妈妈的身边,听着妈妈责备她周末时间不肯回家,所有的时间都拿去陪女朋友,从来都不理她。

“枳枳,这周末早点回来,之前逛商场看见一个很漂亮的手袋,你陪妈妈去看看,好不好?”

“让爸爸陪你去呀,他不是总是吹牛说自己的眼光最好了吗。”

“他哪懂什么呀,他这辈子眼光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娶了我呀。”妈妈轻声笑着,又追问了一句,“好不好呀,你要不要陪妈妈去呀?”

“可是这个周末黎离过生日,我已经答应好了要陪她的。”

“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妈妈了吗,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妈妈半嗔着抱怨。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我下午回来陪你,然后晚上在陪她吃饭,这样总行了吧。”她妥协了,对于她妈妈的粘人,她真的是招架不住。

“那妈妈就在家等你了哈,你下午早点回家,正好妈妈陪你给黎离选一份生日礼物,你说好不好。”

“哎呀,还好有你提醒我,我都快忘记了还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听见妈妈在另一头轻笑的声音,脸上涌起了一丝红晕,对着电话认真地说,“还是妈妈你最疼我了,谢谢妈妈。”

那一段时光是多么的温馨啊,周末的时候妈妈就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在学校的时候平常时间还有黎离陪着自己,周末回家的时候还可以和自己的爸爸哥哥下上一盘象棋,尽管每一次下棋都会输得惨不忍睹,但是她还是乐在其中的。

“爸爸妈妈哥哥。”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再次流了下来。

有一只手慢慢的,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脸上留下来的泪水,半搂着她细瘦的胳膊坐在了一旁。

“伯母,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行止,今天我陪枳枳来看你了伯母。”把她的手抓起来握进掌心里,这才有听见她慢悠悠地说:“枳枳已经三年都没有回来了,她很想你,她每个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知道在心里你已经原谅她了,但是在她的心里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宋枳偏过了头,把自己的脸狠狠地埋进了她的肩膀,任由着流下来的泪水落在了她的皮肤上。她的每一份悲伤,她的每一次无助,在她的面前早就已经全面的展示出来了,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握紧了她的手,想要替她分担一些心里的痛苦与哀伤,现在她能够做到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而她,好像确实也是一直这么做。三年之前她陪着她把她的妈妈送走了,三年以后,也就是现在,又陪着她来看她妈妈,那么在往后的日子呢,谁又能知道她站在哪里。这个她不想管了。她心里只希望,能够陪她到哪天就算哪天,只不过,她希望她陪伴的时间能够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枳枳过得其实很好的,吃的也好,睡得也好,干什么都好,还死沉死沉的,你看我都抱不动了呢。”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背,温行止用着最不以为然的语气去淡化她心里的悲伤与难过,“伯母您得替我评评理,这个臭丫头有事没事就知道欺负我,一生气了就把气都往我身上撒,她最近还赖上我了。”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反应,怀里的人使劲的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低声笑了一下,又开口说,“那年,外婆因为我偷偷爬树去摘树上还没有成熟的果子,还说我是个大笨孙女,这下可倒好了,其他人都忘了,枳枳记这个倒是比我还清楚,动不动就拿这个笑话我,我因为这个就一直都没有翻过来身,你说我不是挺聪明的一个人吗?好歹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吧。”

听见她这么说,宋枳破涕为笑,抬起了头瞪了她一眼:“那怎么都没有看见你夸过我聪明?我也上过大学呢。”

“我没有夸你聪明过吗?”她假装想不起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来擦她的花猫脸。

“你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好吗,你总是骂我是大白痴。”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的样子。

她微笑着,微笑中透露着温柔与宠溺:“那可能的确是我的错,我们枳枳可不只是聪明这么简单,她还是最勇敢的,什么困难都打不赢她,简直就是女中豪杰,你看这样行了吧。”

“其实我还不够勇敢。”宋枳小声嗫嚅着,知道她这么说其实是在鼓励自己勇敢起来,她低下了头怯怯的说,这副模样就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让她有一瞬间萌出了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拉起了她并起身,她说:“没关系的,你不用要求自己有多厉害,不要要求自己太多,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脆弱的时候,这个不是被禁止的,是被允许的。”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拢到了耳后,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自己不算宽厚的手掌里,“你不要再去为自己自责,因为没有人去责怪你,这件事本来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是过去的事情了,去了的人也不可能再重新活过来了,所有的人都在好好的,只有你不好。”她停顿了很久,怜惜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枳枳,不要再这样了,你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不管是短暂的停留还是长久的停留,你都应该要洒脱一点。都已经过了三年了,时间已经很久了,说句实话,三年了什么该放下什么该忘记,不应该我在提醒你了吧?你要勇敢一点,不要忘了身边还有我陪着你呢,好吗?”

宋枳抬起头来看着她,看着这样的温行止,这个时候的温行止对于她来说是很陌生的。不再是平时喜欢欺负她和她斗嘴的那个女人,现在的她看起来很稳重。幽深如海的眼眸就好像把她的内心所有心思都看穿了一样,更好像是要把她吞噬,却又在无形当中给了她一股力量,她的心跳猛的跳动了两下,很久以后她才恍惚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谢谢你!”

她浅浅的微笑了一下,眼神间掩饰不了失落与落寞。永远的只有谢谢你这三个字和她说,她好像等来等去只等到这三个字。然而,她表情不动声色,还是没心没肺的调侃她:“光嘴上说谢谢可没有诚意,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吧,我都快要饿死了,饿的我前胸贴后背。”

“好好好,你说你饿了,那姐姐这就带你去吃饭。”宋枳也笑了,伸出了手就朝着她的胸口给了一拳。

“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比你大的吧。”伸出了手使劲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就是个老人家,根本就经不住饿。”宋枳淡淡地笑了一下,回过身子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鞠了一个躬,“枳枳走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温行止也跟着鞠了一躬,揽着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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