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临仙，我……”江子城心中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以运筹帷幄，可以背水一战，但是他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江临仙。江临仙是他幼时的光，也是他此身唯一的亏欠。

江子城清楚的明白，这份亏欠，不止是因为楚皇妃，更多的是，他的无可奈何伤害了一个完全信任他的人。

“我走了，你会后悔一辈子？”江临仙看着江子城的眼睛，他希望江子城可以果断地说一个“会”，可是这样的希望并没有实现，现实中，江子城的淡然深深地让江临仙感觉到了挫败感，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对谁都一样，只是一生的过路而已。

“临仙，说完了对吗？”江子城整理好思绪，不顾江临仙的反抗悬着的手最终回落在了江临仙的额发，“不要打断我下面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如果你还愿意走，哥绝不阻拦。”

江临仙没有说话，江子城当作这是默认同意，对着江临仙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容，像三月暖阳那样，温暖而夺目，没有办法拒绝，沉溺其中。

“临仙，我记得我们是很早就认识了，你不像其他皇子那样远离我，而是总是拉着我的手喊着别人不愿意喊的哥，从那时，我就决定你就是我的弟弟，一辈子都要保护你，给你最好的疼爱。”

“但是，楚皇妃的死让我感觉对不起你，虽然我是间接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让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失去母亲，使我觉得亏欠，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不能平等对待你和我，我自愿降低自己的姿态只为了能尽量补偿你。”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说过，这些伯伯好可怜，你不喜欢这样的天下。所以，我下定决心改变这个世界，能在未来给你一个理想中的玄都。我不是胸怀天下，胸怀苍生，只是这个天下有你，你是苍生中的一员，我不能不管。”

“临仙，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以后哥就在你的身边，任你撒娇依靠，任你发泄倾诉可好？”江子城能感受到自己声音的颤抖，但是他不掩饰也不拖延，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自己生命里的光就这样远去。

江临仙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子城，在江子城感觉到无望的时候，江子城抬起了抚着额发的手，而在这一刻江临仙又将江子城的手按了回去：“哥，这是最后一次，事不过三，绝无四次。”

江子城没有一时半会儿没去说出话，他只是震惊地看着江临仙，但很快一个缱绻的笑，江子城的声音不大但是江临仙肯定能听见，一个“好”字，让两人相视而笑又是如初的模样。

太子府

一早青玉没有自己的事情就回了太子府补眠，直到傍晚他才醒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失神的眼睛在一刻变得清明，是他最爱的人来了。

青玉调整自己的姿势，坐在床上，与在床边的花恋高度差不多，他笑着盯着眼前的人但是简单的看着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思念，他想吻她。

在青玉靠近花恋唇的前一秒，花恋捧着他的脸，比他先一步吻了上去，时间就好像在那一刻静止，所有稀碎的声音都变得温柔。花恋没有吻很久，很快花恋就不再吻青玉，在唇分开的那一刻，花恋一个耳光甩在了青玉的脸上。

“疼吗？”花恋冷冷地开口，这一刻的冷漠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样，这样的情形犹如冷水灌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花恋见青玉答案，又抬手打了下去，只不过这一次不在脸上：“疼吗？”

“不疼。”其实花恋正好打在了青玉的伤口上，但是青玉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其他的没有变化，他害怕花恋担心，害怕花恋难过，他忍着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花恋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知道青玉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自责。花恋又一下准备落下，但是在最后一刻收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你骗我，一直都在骗我，我走了。”

“恋恋，我疼。”青玉拉着花恋的手强行拉入怀中，在花恋撞进自己怀中的时候，又一次碰到了伤口，他闷哼出声，花恋不愿意看他但是也没有再挣扎乱动，终究还是舍不得。

“恋恋，我知道自己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吗？”青玉的下巴就放在花恋的肩上，在花恋的耳边轻轻响起，“这次我真的伤得很严重，我真的觉得好痛。”

“只有你能感到疼吗？我的心难道是不会痛的吗！”花恋回想起分开的晚上，就在自己挽回不了的那个时刻，青玉的话语像一巴掌扇在花恋的脸上，她认为自己回到青玉身边是一个错误，明明已经小心翼翼，但是还是让他为自己深陷囫囵，明明自己想要保护他，却又一次将他推入乱局。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恋恋别忘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你为了我，甘愿废了功夫，为了我，甘愿不亲自报仇。这些我都记着，这样好的你，我要怎么守护才好，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替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一切。只是恰好，你想做的事和我一样。”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养伤，以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花恋等待着青玉松手，她需要好好地想想这样的自己能不能给青玉想要的未来，自己能不能承受青玉给予她的爱。

“恋恋，别走好吗？之前我昏迷不醒，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耽误了我们三年，现在我醒着，我就不可能放手。人一生没有几个三年可以挥霍，如果你要罚我，就让我陪你一辈子吧。”青玉想起了当年唤醒自己的红色背影，他想起之后也没有问过任何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就是花恋。

“江临仙告诉你的？”花恋当时以为青玉不想见他，但是她担心青玉只能找江临仙帮忙偷偷地进去看一眼。

谁知道一眼之后就是整天整夜地陪伴，花恋很害怕青玉就这样离开自己，于是便是没日没夜的照顾，直到青玉的手晃动了一下，她十分高兴但是很快她选择慌张的离开，她害怕从青玉的眼睛里看到恨意，她不想品尝那个滋味，所以她走了。

青玉恢复记忆之后，他也没有问过花恋，花恋以为青玉没有看到，所以闭口不问，毕竟那时两人共同的伤口，没有必要旧事重提惹得两人都无奈，伤心。

“不，我的直觉我，那就是我最爱的人，这辈子无法割舍的牵挂，所以那个时候我醒了，但是你不见了，从那刻开始我的心就一直空着。”青玉不顾伤口的刺疼，又将花恋抱紧了一分，“别再离开了，空荡荡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我承受不住，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绝无二次。”花恋其实也没有勇气再次离开青玉，当初是因为青玉记不得了，所以她走了。这次她真的没有把握再去选择离开。

花恋的话音刚落，青玉吻住了花恋的唇，缠绵而又温柔。

“恋恋，抱歉，我忍不了了，伤口是真的疼。”青玉不想花恋再担心自己，只好主动让花恋离开，花恋离开他的怀抱静静坐在床边，看着青玉陪着他。

窗外黄昏斜阳，正如从前那样，以前是青玉默默地等待着花恋，现在是花恋默默地守候着青玉，相似中的场景有着相同温情，一次又一次地默默就成了一生的相濡以沫，身旁再无他，只有良人相顾，一眼便是终老的诺言。

五日后 广陵城

“你们来了。”早早到的江子城与江临仙在众人三年前初遇的客栈门口看着青玉与花恋一步步地靠近，“我们走吧，去看看兰序和花蝶。”

之前江子城解决了皇城的事情，青玉和花恋就回了元夕宗，，飞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江子城鸽传书给了青玉和花恋约定直接在广陵城相见。

“兰序花蝶，我来了，你们也知道事情都结束了吧。我终于可以给你们一个交代了。”江子城将手中的二人的身份令牌放在羲之和无味的旁边，“物归原主，这一刻你们等了很久吧。”

花恋一直都清楚花蝶早就不在了，但是当看到的那一刻，她还是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这是她的姐姐，一个应该相伴一生的人却早早地入了尘土化为虚无。而兰序更是哥哥般的存在，花蝶不在了之后，一直照顾着她，以为可以兄妹相称一辈子，可是他也离开了自己。

江临仙和青玉也没有好到哪里，在他们看到江子城活着的时候起，就知道兰序肯定不在了，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任谁也不会在看到墓碑的时候无动于衷，在记忆中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应该会和他们一起潇潇洒洒地畅游天地，老了之后便是看把酒言欢畅说当年的旧友，可是一切都是想象，人已经不在了，再多也是枉然。

“我们也不要太难受，他们看了会不高兴的。”江子城偷偷地抹掉眼角的泪水，对三人说着，“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样对他们而言，也未尝不是更好的结局，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伴相守，实现这个世界所不能实现的遗憾，我们应该高兴不是吗？”三人听了纷纷擦掉了眼泪，只是红着眼静静地看着那一处的陵墓。

四周只剩下风声沙沙作响，四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一处陵墓，他们都清楚他们彼此需要时间去消化，去冷静，从心里向不在的两人倾诉。

“江子城，皇城出事了 江终裴用瓷片自刎了。”乾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气喘吁吁的。

这个消息让众人感到惊讶，但是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又从中释然。没有人觉得这样的结局对江终裴而言过于简单，因为当旧事的真相公布于众，江终裴这些年的生活就是一个惨不忍睹的闹剧，而江终裴所认为的仇恨也在顷刻间不在了，留给他的只有后悔与遗憾。

“葬了吧，与楚皇妃葬在一起。”江子城说着，众人都没有异议，死者为大，与其说某些悲剧是因为江终裴造成的，不如说是造化弄人，在命运面前，他们都是无能为力的平凡人。

跨越万里江山只因为一次眼神的汇聚，便是终年。用尽全力也要拥抱，不愿辞去那命中注定的一个人。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或是爱情，就算跨过时间洪流，也会迎来一句约定，万里江山不辞君，后会有期。

又是一年，元夕宗又是红绸万丈，迎来送往，脚步声声踏地，欢笑声声入耳，最重要的人似乎都在身旁。江临仙，江子城，兰序，花蝶，青离，江凝漪……

青玉与花恋在众人的目光下，披着喜服，承载着众人的祝福，慢慢走进礼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盏茶，一樽酒，一相见，花好月圆夜，今夕似流年，从相遇到现在，初心丝毫未变，同赏万里江山盛景，与君相守共白头。一声少年郎，回首仍是少年。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