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玉踢着路上的石子解闷，突然听到四周有树枝断裂的声音。血影顷刻出鞘与烟光在空中交汇，青玉踏着月光看到了花恋，现在的花恋没有带着面纱，唇色朱红，面色如玉，青玉微微一愣，便输了花恋一招。

“都说漂亮的女人像玫瑰，诱人又有刺。”青玉将烟光从自己的鼻尖剥开，“但是我比较特殊，你是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而我，甘之若饴。”

“油嘴滑舌。”花恋将烟光收回剑桥中，“你的这点伎俩还是留给世家小姐，我是无福消受。”

“我是真心的。”

“我也是认真的。”

“没事，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我还会努力的，努力让你接受我。”

“其实，没有必要，我……”花恋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青玉捂住了嘴，花恋也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嘘，花恋。”青玉将手拿了下来，“如果在感情世界里，你在天涯，我在海角，那么就麻烦你等一下我，我相信总有水天一色的时候。”

“不，你错了。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花恋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你的喜欢，我还不起，也不想要。”

“你有喜欢的人？”

“我没有资格喜欢一个人。”

“我有资格喜欢你吗？”青玉依旧不放弃，只要花恋一天不上别人的八抬大轿，他就有机会去做她独一无人的爱人。

“这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劝你好自为之。”花恋继续保持冷清的模样，“太子让我告知你们，围猎一般沿河而居，林子里不安全。”

青玉看着花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而自己对他而言，半生不熟，与其纠缠下去还不如给彼此空间想清楚，青玉轻轻叹了口气，作揖道谢便转头离开了。

花恋看着青玉远去的背影逐渐淹没在林子的阴影中，今日天空只有一轮孤月，就像自己一样孑然一身，既然不一定能给他想要的未来，那就在一旁看着他幸福。等帮助江子城完成共同的目标之后，如果青玉还是单身，那么就换她来找他，换她死缠烂打他。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放弃？”江子城从一侧的阴影中走出来，“花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在我姐死的那一刻就来不及了。”花恋抬起烟光看着上面的剑穗。

“花蝶的仇，我来。”江子城依旧努力地劝说，“这个计划，如果失败就是一个死，花恋，你没有必要跟着我去送死。”

“太子，我早就暴露在皇上眼下了，在踏入锦官楼那一刻我就想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其实，我可以找人代替你或者直接向父皇要人。”

“你觉得这些方法的可能性有多少，其实你我心中都清楚是零，而且一不小心便会有连作的风险。”花恋苦笑，“只能怪命运让我与他相识太迟，或许未来上苍眷顾，让我们赢了这场赌约呢。”

“花恋……”

“已经到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前行，未来我们都有着重要的人等着我们不是吗？”

“也对。希望这件事情顺利，我们都可以得偿所愿。”

两人并肩而行，月光下人影被拉得很长，星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天上。虽然星星很少，但是微弱的光给予了希望。

“你出去的时间挺长啊。”青玉回到营地，发现只有兰序还没有休息，“遇到花恋了？”

“嗯。”青玉无精打采地坐在兰序旁边，“花恋拒绝我了。”

“正常，花恋为人清冷而且……”兰序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便就不说了。

“而且，花恋要跟着太子去夺权。”青玉在一旁冷冰冰地开口，语气中带着颓丧，“不知道为什么，花恋要和太子一起去，她是不是喜欢太子，论权利，论家世，我一个都没有，我这样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青玉没有了在金陵城的自信，他这次出门见识了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场合，还有遇见了本来一辈子也不可能目睹真容的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这种迷茫源于身边这些身份显赫的朋友，他不知道与他们相比，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或者说，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花恋去留恋的。

“青玉，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认为花恋是一个在乎钱财，关心权利的人吗？”兰序不能接受青玉这样看待花恋，而他也不相信青玉是这样认为的。

“花恋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说金钱就是玷污了她的一身洁白。”青玉仿佛是在回答兰序的问题，但其实是在自我反省，“可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让花恋死心塌地地跟着太子呢？”

兰序看着青玉陷入沉思，宛若看到当年被花蝶拒绝的自己，他走过去拍了几下青玉的肩膀：“如果明知道自己的未来可能是条死路，你会轻而易举地告诉花恋和选择和花恋在一起吗？”

“我会。”青玉脱口而出，“既然知道未来不可期，何不重视当下。与其误会一场，不如爱得轰轰烈烈，至少我们曾经彼此拥有过，总好过回忆中只有‘我’没有‘我们’。”

“青玉，你不认为，这样做太自私了吗？”青玉的回答令兰序陷入沉思，这种想法似乎过于无所畏惧，但也毫无过错，真的是当年自己爱错了方式吗？如果当年自己不选择顺从花蝶的意愿，是否他们现在也是另一番景象呢？

“自私吗？你所说的无私只是顺着所谓的换位思考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可以预见的结局，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站在自己的牢笼中煎熬，看着对方挣扎，自己内心痛苦，还要粉饰所谓的太平，这难道不累吗？”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不可改变的结局吗？”兰序问着青玉，其实也是在反省自己。

“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爱情难道不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吗？”青玉认真地看着兰序，“就是因为缺少了一份这样的记忆，到最后，留下的那个人才会痛苦吧，”

“是啊。”兰序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过，“闭上眼就能想起她，想起她走向终点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模样。那时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一切到来的时候，那种疼依旧痛彻心扉。我恨她的欺瞒，但是更讨厌自己的无所作为。”

“所以，兰序你还会觉得我自私吗？”

“你是，但是，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会选择和你一样做一个自私的人，去好好爱她，用不多的时间证明我是真的爱她，而且非她不可。”兰序看着月亮，“花恋是她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愿意把她交给你去呵护，宠爱。”

“你放心，只要你允许，我便无所顾忌地爱她，正大光明地追求她。”

“太子既然把夺权的事情告诉你，他应该十分信任你，相必他和我是一个想法，带花恋离开我们的计划，走得越远越好，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地放手一搏。”

“你，太子，花恋都是同一种人，看似无畏无惧但是是真正用自己身家性命威胁彼此离开计划的人，你和太子想要花恋退出，而花恋想要三个人一起收手从长计议，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了，活着的人最重要。”

兰序承认花恋的这个心思他和江子城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有无法割舍的理由去继续完成这件事情，所以，收手，他们做不到。

“抱歉，青玉。我什么都可以试着去说服太子，唯有这一件不行，我的仇不得不报。”

“那花恋呢？你不用保护她，护她一世周全吗？”

“她有了你，你可以做到。而我也完成对花蝶的承诺，将花恋托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现在，我该为花蝶做一些事情。”兰序见青玉仍要开口，“莫要劝我，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如果花蝶知道我这样做，恐怕又要生气了。”

“言尽于此，我只能愿君心想事成，花恋就交给我吧。”青玉仔细地考虑着，他试着问自己，如果自己是兰序，自己会不会放弃，答案很肯定，是不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劝不住，那就完成好自己与他们的约定。静静地站在身后是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谢了。”兰序将手搭在青玉的肩。

“我没有那么伟大，你们到时候也要好好的，不然花恋不会原谅我的。”

“你小子，怎么那么肯定花恋会答应你。”

“如果她一直不答应，我就一直跟着她，站在她回头就能找到我的地方，总有一天她会转身向我走来的。”

“嗯，那就也愿你心想事成。”

月光时时刻刻都毫不吝啬地将它的光辉倾尽而下弥漫在林子里的每个角落，没有一丝一毫地阴霾，扫除心中的阴影。同一片林子，四个人的心意在这一刻只有月亮知道，未来这些心思也会被该知道的人知道。

夜的深沉，却似乎没有表面那样宁静，林中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向着江子城，江临仙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