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午后暴热的阳光,殷真真目送阿潼护送周小海消失在碧沉沉的芦苇荡中。
她回头环视着这个人烟之外的小村庄,依山傍水的它,像极了故事里的桃源。
可若真是桃源,卧山虎这些追名逐利的人,为何不铸剑为犁,自给自足,反而借着恶水相拦,将这儿当成盘踞的窝点?
可进出又一村这样费事儿,就算土匪想干些什么,也是极其受限。
除非除了水路,还有别的通往外界的道儿。殷真真深知在户外行走时,最好不要自作主张偏离路线,所以有暗道就有吧,跟她殷真真又扯不上关系。
“四贝勒,要不我领您去菜园子,摘一些新鲜蔬果尝尝。”
李昀在卧山虎离开后,又过来给殷真真站岗了。他说话用语很照顾殷真真的情绪,又温柔又周全。
“李夫子,耽误你今天下午又上不成课了。”
“无妨。难得能休假一天,不仅是孩子,连在下也十分高兴。”
“也是,没有人不喜欢休假的。”殷真真拽着李昀的袖子,来到了他说的菜园。
现在正值夏季,植物碧绿繁茂,果实在其间若隐若现。
殷真真本想摘几个西红柿的,但是找遍了也没找见,只摘了两根黄瓜当作今天的午餐。
李昀看得是一脸的不忍心,堂堂皇帝的儿子,竟然也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李夫子,守山豺往日里就是这么张牙舞爪吗?”
“额……平时他们都住在靠着山的高岗上,不常来村子,村民们也会告诫孩子,少去那边。”
如此看来,村民和土匪还算是和谐共存的关系。
“土匪也种田?”
“这个在下并不知晓。但您目之所及的土地上,并没有他们的私田。”
哦,那也就是说,要么是取之于民,要么是从外头运来的粮食。
殷真真望着那不远处的高山,突然有些好奇,山的背面与哪里接壤。
“李夫子,土匪是几时闯到你的家乡的?”
或许是时间太过遥远,李昀望着土匪的寨子,仔细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在下七岁那年。”
七岁的话,那就记事儿了。
之前有村民说,是土匪带他们从野人走向农耕的,既然如此,又一村应当是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
那李昀外出求学,可是一脚踏进了金钱易物的世界,他盘缠是哪儿来的?土匪资助的么,土匪为何单单就资助他?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李昀摇了摇头,但他的神态却出卖了心里的想法,殷真真能看出来,她的一句话,立刻勾起了李昀的回忆,并且似乎是不太美好的回忆。
或许,正是因为当初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致于李昀他每每望向土匪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当时的点滴。
正因为李昀日日想着,所以别人一提,回忆便翻涌上来,压都压制不了。
“你去过山的那面儿么?”
殷真真见李昀实在觉得为难,便岔开了话题。
“去过。”
“从那儿走,能到哪儿?”
“能回到您来的那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