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
上京街道上商铺小摊众多,又因上元节将至整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置办家宴的人。就在这时有人扯着嗓子在远处喊了一句:“不好了!黎侯家的马受惊了,大家快让开!” 闻言众人惊恐的朝两侧跑去,互相推搡间,不少商户的摊子一下被踩的稀巴烂,有人跌倒,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搡在地,眼看街口处乱作一团,黎侯府那匹发了疯的马也趁乱冲了过去。
那匹黑鬃骏马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吃精饲料长大的,马蹄踏在这步街上扬起一大片土尘。这是一位农妇忽然发现自己那未满两岁的孩子正坐在一旁摆弄着手里的拨浪鼓,而身后那匹雄壮的骏马正飞驰而来。“牧儿!我的孩子!” 眼看那铁蹄将至,一场悲剧似乎在所难免,刹那之间,一身鹅黄色金边蟒袍的男子突然从天而降骑在那匹发了疯的骏马之上,他面如清风,明媚皓齿,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率性,那双大手一揽缰绳轻松将发了疯的马儿踏行的轨迹改变,成功绕过农妇的稚子后在里人潮不远处停了下来。
众人看到后纷纷鼓起掌来,言语间透露着透露着赞誉之声,没错,眼前策马扬鞭的男子便是当年名满天下的皇长子淮王寒清玄。进来听闻圣上对东宫储君寒清韵愈发的不满,册立新君是迟早的事,而在众多皇子中唯数七皇子轩王寒清风能与寒清玄比肩,二人的母亲又是闺中密友,自然也成了亲兄弟。想必储君之位必在他二人身上挑选。
“淮王殿下安好,老臣罪该万死,没好好管教手底下的人让这发了疯的野马跑了出去,还请淮王殿下见谅!” 黎侯原本还在屋子里喝茶,听闻马匹失控也只是多派了些小厮出去阻拦,没曾想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皇长子寒清玄控制住了马匹伤人。吓得黎侯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这位祖宗可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候选人,虽骨骼轻奇身负盖世武功,但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这满府上下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黎侯跌跌撞撞跑到上京街门口,远远就瞅见骑在那骏马之上英姿飒爽一身鹅黄镶金边蟒袍的寒清玄正在接受身边百姓们的赞誉。他急忙跑到近前撩袍跪倒在淮王面前请罪,其余跟随而来的小厮也一起下跪请罪。
寒清玄似乎并没把这次的事故放在心上,轻轻蹬了下马肚子,原先发疯的野马此时竟异常温顺,安静的听从寒清玄的命令,走到跪着的众人面前站住。“黎侯爷快请起,本王只是碰巧路过帮了个忙而已。好在无人受伤,实属不幸中之大幸,既如此本王也不会追究过深,只是在朝为官应当将百姓之苦寄于心中,切莫忘记为官之本分。” 寒清玄虽语气轻松,可那黑漆的鹰眸中闪烁着的是不容抗拒的皇家威严。一阵寒意凛然,“对了,本王借黎侯您的这匹骏马一用,不日就会归还,先走一步了。”等黎侯再抬起头来只见寒清玄早已策马跑远,只留下尘烟滚滚。
寒清玄进到皇城中便直奔后花园,随着走进去越深,托着盘子的宫女太监就越多,纷纷下跪道:“参见淮王殿下!” 寒清玄看了看那些宫女太监手中的托盘,都是些好酒好菜,看来他还真找对地方了。
此时正值四月花芬盛开,牡丹海棠月季都争相开放着,蜂蝶环绕,可这再美的景致都远不如卧躺在桃花树下的楠木软榻之上,一身藏色镶金边蟒袍长相堪比妖孽的皇七子寒清风。真是应了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卧在楠木软榻之上,墨黑的秀发随意披散着,就连身上的藏袍也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和肌肉线条分明的人鱼线,身边的侍女们纷纷面如桃花低着头,仿佛多看一眼这位轩王殿下都会陷进这温柔乡中。
“七弟在这后花园中好生自在,美人美酒美景作陪,真是羡煞了旁人。”寒清玄自顾说着走了进来,旁边太监赶忙搬过软凳,看见自家弟弟并无半点惊讶,还慵懒得打了个哈气,鹰眉一挑脸上看不出阴晴。
寒清风当然知道自家大哥这是有些不悦了,连忙坐起来示意周围人退下,献殷勤般给寒清玄斟酒。“三哥今日好不容易来看望臣弟,怎的一进来就怒火攻心了?快尝尝这竹青酒,我刚差人冰镇过,最是爽口。” 寒清玄看着眼前依旧喜欢讨好着自己的七弟,火气一下就上不来了,谁让自己的弟弟是个妖孽呢。
“罢了,你有如此雅兴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扫了你的兴致不成?” 说罢,寒清玄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却又轻轻叹了一声。
“皇兄可是有心事,这可不应该啊,如今朝堂之上谁不知淮王寒清玄乃是东宫易主之时的候选人,百姓拥戴,朝臣赞颂,正是水涨船高之时,怎的三哥还面色愁容呢?” 寒清风说罢理了理自己这身蟒袍,似是不在意般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寒清玄见此鹰眸一转,随即开口说道: “七弟,你当真不知我为何来找你么?东宫即将易主,对你而言真的会诚心祝福我么?我们兄弟俩何时须得说这么多虚话,难道你以为只藏在背后助力于太子,我就无法察觉了吗?!”
听到此话,寒清风递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后又一饮而尽。他当然知晓自己这点儿伎俩骗不了自家大哥的眼睛,但没想到这么快便暴露了。寒清风继续装傻,“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恕臣弟愚笨听不懂这些。”
“寒清风,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到底要护他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已经不是当年毫无城府的寒清韵了!他亲小人远贤臣,今日掌管兵部的黎侯更是草菅人命,放任自家的野马冲进人潮差点儿伤及无辜。是,你的韵儿你敢打包票他绝无害人之心,可他手底下那些搬弄着人心的朝臣难道你能保证他们绝无野心么?你能保证太子看得清分的明么?!”
寒清玄真是烦极了自家弟弟一扯上太子就这副纠结的模样,一气之下摔了手中的金樽。“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都不重要!如今太子执掌的兵部已经开始暴露出野心,奏本上更是频频提出请奏出兵讨伐外围。若是哪日太子登基,只恐我天磐大国命数将尽,到时百姓蒙难,民不聊生,硝烟四起战火纷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景象么?!”
“够了!别再说了!”寒清风脸色一沉,手中的白玉酒盏瞬间被捏得粉碎。“韵儿不是你嘴里这般暴虐之徒,若你此次前来只为说教,那么请回吧。”
寒清玄望着自家的弟弟良久,随后重叹一声,转身离去。若当年清风没救下差点儿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的太子,或许他们兄弟二人也不会生分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