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下】

*

　　男人随意地看着栏杆，仿佛被逼到绝境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收手吧”青年面色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男人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把枪扔在了远处，站直身子，朝青年走了几步，扬起下巴：“公平一点？”

　　青年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扔了枪，等着男人的下一步动作。

　　见青年扔掉了手里的枪，男人又继续向他走去，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突然缩短的距离让青年忍不住皱眉。

　　男人狡猾得很，没人能猜出他真正的想法，青年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以防男人男人接下来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男人上前了一步。

　　青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匕首从背后刺入了男人的胸口，但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瞳孔骤缩。

　　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抬手抱住了他。

　　匕首刺入的瞬间男人就知道自己赌输了，剧痛让男人差不多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忍痛道：“你难道就没有对我动过情，哪怕一秒钟吗？”

　　青年神情有些许动容。

　　男人偏过头看了眼青年凌乱的长发，扯过手腕上的皮筋。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的手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熟练地给他绑好了头发。

　　青年有片刻的失神。

　　“最后一次给阵绑头发了，以后可要靠自己了”

　　男人呼吸渐弱，声音也越来越小，可青年的理智却被男人的这句话反复撕扯。

　　男人死了。

　　死在了自己面前。

　　是自己亲手杀了他，而不是法律。

　　青年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看着男人的尸体，青年脑中突然想起不久前男人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

　　*

　　几天前

　　青年刚刚洗完澡，身上都还透着粉红。

　　正准备休息，却见男人携着酒气回来了。

　　男人简直爱惨了他这幅样子，托住他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意乱情迷间男人脖子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却并未停止动作。

　　修长的脖子上很快被划出了一道血线。

　　吻毕。

　　“不怕我杀了你？”青年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不管接了多少次吻，青年还是学不会换气，每次都会被吻得七荤八素。

　　男人低笑一声：“如果你想，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你有很多次机会，那时的我防备心更低不是吗？不过……”男人话锋一转，靠近他耳边继续道：“不过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

　　青年收回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匕首，垂下眸子，沉默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直起身子，抬手抹掉了脖子上渗出的血珠，转身离开了房间。

　　*

　　增援的人到了，他们虽然遗憾没能从这个罪大恶极的毒枭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但青年没事也算是值得开心一下的了。

　　青年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把男人的尸体抬下去，脑海中不受控地重复着男人问他到底有没有动过情时的画面，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仔细想想，一个能让警方忌惮多年的毒枭怎么可能会留意不到自己那些拙劣的小把戏。

他有无数次杀了自己的机会，却还是选择去赌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男人的确赌对了，因为青年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也是爱着他的，只不过理智让他把这份感情深藏于心。

　　同时，他也赌输了。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青年当初选择了当一个缉毒警，而不是自甘堕落，就注定了他会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所以在发现了青年还藏了个匕首后，男人决定自私一点。

　　在匕首插进心脏的那一刻，男人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过，能留点记忆让青年后悔也好。管他多长时间，哪怕一秒，他的情绪也是源于自己。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这是男人最喜欢的烟，是在其他人来之前他从男人兜里拿出来的。

　　他靠在十几分钟前男人倚过的栏杆上，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古龙水香。

　　他在心里怒骂男人最后的自私，他给足了自己后悔的时间，却没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太阳更低了，天边也被染上了血色。

　　“下辈子您来我的时间看一看吧”青年把玩着手机的打火机，终究没舍得点燃男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