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节,是二月中旬,比过去都晚一些。
那时和阿妗已熟络了不少。
除夕那天,她穿着一身红衣裳来家里,扎着丸子,一进屋就摘了围巾,我和妈妈正在大扫除,窗外阳光照进屋里,细细的灰尘飘在空中,经过阳光处,看的一清二楚。
“你俩去玩吧,这点儿我一会收拾了,去吧。”妈妈擦着桌椅,拍了拍我的屁股。
“谢谢婶婶!”阿妗兴奋的拉着我出门。
“围巾带上!外面冷!”妈妈喊了一声。
她又折回去带好围巾。
阿妗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俩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就是在外面走着,公园里,聊着。
公园里的器械冰凉的很,我戴着手套一点一点触碰,阿妗用围巾垫着。
她口袋里有糖,总会拿出来几个给我,草莓味的,我不太爱吃。
我俩说话,嘴里都喷着雾气,聊着聊着,就突然开始比谁能说话不喷气,我想着法子故意做鬼脸逗她,她笑的可欢了。
“想不想吃果子”阿妗突然问。
“阿,上哪吃”我嚼着糖,含糊不清。
阿妗说,村子里叔叔婶婶种的果子,想吃就可以去拿。
“真的吗?”我问。
“我还能骗你不成”她带我去了池塘边上的人家,里面没有路,都是泥巴石子,种着几颗橘子树。
她带着我踩着结实的泥块去摘,摘下来是绿色的,她拨开一个给我吃,我接过来,塞了一个,酸的我发出了一声惊呼,表情痛苦。阿妗更开心了,笑的直不起腰,我也跟着她笑。
晚上五点。
“妗!”远远的,二婶婶喊着阿妗。
“诶”阿妗闻声跑了出去,探着脑袋。
“吃饭了阿”
“好!”阿妗应了一声,回头对我说“吃饭了,快走。”
晚饭是在家里吃,听他们说,刘叔是兄弟姐妹里最大,过年过节都在这里聚。
又是两大桌子,说是桌子,其实就是一块圆形的厚板子,底下是一个分离的木架子做支撑,刘叔说都是他自己闲时锯来用的,方便收。
“班黎,阿妗”小叔手里拿着弹弓和一只绑着绳子的小鸟。
“小叔好”我和阿妗问了好,他夸了一句有礼貌,就进屋里摆弄他的鸟。
我很喜欢一大家子一起吃饭的感觉,以前在舅母家时,她对我并不苛待,但我还是不敢多吃一碗饭。
刘叔看我吃的少,总是硬装半碗饭给我,他说努力吃,不用怕浪费,还有小狗会吃。
阿妗瘦瘦的,吃了三大碗,刘叔还嫌不够,长辈们见了一顿笑。
我不敢夹菜,妈妈夹了放在我碗里,问着,“爱吃什么”
我说“炖鹅和五花肉”。
妈妈愣了一下,小声说着。
“你从小就爱吃的”
随后一边夹菜一边接着说。
“只是六岁那年和你爸爸离了婚,不得不让你在舅舅家生活,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听了这个话,心里生出一阵酸楚却又觉得庆幸,妈妈每问起小时候的事,我只说记不清了,其实,八岁以前家里的争吵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不过庆幸的是,现在已经回到妈妈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