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乐帝手中捧着下臣送来的奏折,见着宦官送来的清茶,轻轻睨了一眼也甚不在意。
养心殿甚是清静,只闻声蟒皮紫靴传来轻轻脚步的声音,景乐帝只当是前来的张公公,便再垂着头紧锁着眉头。
“见过父皇。”来这正是程羽弦。
景乐帝抬起眸,敛去一脸的疲劳焦虑,之余下淡淡的慈爱:“是小四啊,张公公未过禀报,朕还真以为是他人。”
看着景乐帝眼角微微的鱼尾纹以及鬓间的白发,笑起来如初却是纹度更深了,不禁鼻头一酸,动容了不少:“儿臣见父皇忙于公事,便不忍打扰父皇,故已自作主张没有令张公公起报。”
景乐帝淡然一笑。
不等景乐帝回答,程羽弦又淡淡启唇:“儿臣最近从西域引进一批上好的茶叶,欲想献给父皇……”
“得。”景乐帝打断程羽弦,从桌子上拿出方才的信件笑道,“以后再论,姜国公凯旋了。”
姜雨凝要回京了。
程羽弦倏然抬起眸,眸子划过不知一抹什么,惊喜、不知所措——脸上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那个看样子温许清毓,实则心里却装着一颗心怀天下的姜雨凝?哦是了,陪伴了他整整十三年,却因为北疆急需平定便义无反顾上战场的女子。
那年寒风凛冽,冷月悬空,她披着一身战甲,红色的披风随着晚风肆意挥荡,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她是来特地朝他告别的。
“我要远赴北疆了。”姜雨凝笑着道,只是清泪顺着双颊滑下,眸中满是不舍。
“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去那种四季不见春的地方?”程羽弦蹙着眉,想要凭着自己话语劝住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乃武将出身,世世代代都曾习武,留着一身的本领不去上战场,那真是颓废。”姜雨凝轻声道。
“我也从小习武,我去启禀父皇,我陪你去。”程羽弦咬着牙,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姜雨凝拉住了手。
“不行。”姜雨凝摇头,“你乃未来储君,自然是要顾全朝中大局,你若不在永安那就是在京城失去了权力,若是被有心之人借此......”
姜雨凝微微一顿,没有接下语。
“况且,这以后就是你的天下,我为你打下了江山平定了北疆,不是更有意义么?”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今晚就要启程了,她匆匆告别了程羽弦,踏上姜府的马车,心怀远方,心计天下。
这是一个女子很难有的格局与胸阔。
……
出了养心殿,只见程云乐抱着一个食盒正欲上前,却看见了眸色深沉复杂的程羽弦。
“皇兄方才去找父皇做甚事?”程云乐笑道。
程羽弦摇了摇头,拍着程云乐的肩膀便转身离去,程云乐一个字眼也不知道。
程云乐微蹙峨眉,叫住了一边任职的张公公,莞尔一笑:“很少见皇兄这样的状态,方才皇兄去找父皇有甚事?”
张公公不敢不恭,笑着回答道:“小的也只是听说姜国公凯旋了。”
姜国公凯旋了,姜姐姐要回来了。
程云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程羽弦走后的痕迹,心中顿时了然。
当年沈南意与匈奴交战,姜国公平定北疆,永安的一片繁荣昌盛皆是由两人打下来的,若是姜国公回京,定然深受民心,这也会让程羽弦以后的路十分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