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清晨，几缕暖阳唤醒了窗前的三色堇。如茵的青草苏醒在阳光下，泛出微微金黄。远处穿来画眉的鸣叫，似乎一切都在以这缕阳光为中心，悄然无声地蔓延着，直到——

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打破了寂静。

熟睡的黑发男孩猛然颤动了一下，慵懒地伸出手挡住眼前强烈的阳光，清醒了片刻，然后起身洗漱，径直下了楼梯。

“哦！早啊，汤姆！快来尝尝我做的早餐。别告诉你们埃米莉阿姨。”

厨房里的妇人闻声而出。

“不了，科尔小姐。我觉得我还是先去买牛奶比较好。”

科尔小姐在烹饪方面一向很有热情，却不是很有天赋。为此，埃米莉为她亲爱的小姐操碎了心，明令禁止科尔小姐进厨房——但显然不怎么管用，从厨房传来的焦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汤姆竭力忽略那股焦味，夺门而出，一点没给科尔小姐拒绝的机会。

“嗨，这孩子！”

在科尔小姐无奈的叹息声中，汤姆暗自发笑。

阳光点亮了孤儿院，也点亮了伦敦街道。汤姆奔跑在温暖坚实的大地上，额头上一缕桀骜不驯的头发随风飘扬。拐过一个弯，他渐渐慢了下来。

“嘿！汤姆！”

怀特先生站在门口就向他挥手。

“早安，怀特先生。”

汤姆走进店铺，递给他几个硬币和一本书。

“罗克萨娜说她看完了。顺便还想问问有没有新的。”

“天哪！这姑娘看书的速度都快赶上国王十字车站的特快列车了！”

怀特先生夸张地捂着心口叫了一声，顺手从书柜顶端取出几本有些积灰的书。

“可得叫她好好保管。我敢打赌这几本整条街只有我这儿有！”

怀特先生嚷嚷着，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男孩笑了笑，提起奶箱。

“祝您愉快，怀特先生。”

“哦，你也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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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店门，一个穿着古怪绿袍子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等他一眨眼，那人又消失在了转角处。

汤姆跟上去，正打算看个究竟，突然，耳边穿来一阵尖锐的汽笛声，他被猛地撞倒在地。

“该死的！”

恍惚间，他听到了司机的谩骂声。缓缓睁眼，自己早已飞出几英尺开外。眼前司机肥胖的腿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

“砰！”

轮胎炸了

汤姆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地缩回右手。他从眼睛睁开的一条缝里看见司机像只受惊的牛头犬般向他冲过来。这下他终于看清了司机的面貌，大块头，圆脸。可能是上天嫌他耗费了太多原料，连脖子都一并省去了，眼睛则是用两条细微的缝替代。

“小子！我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大块头的德思礼先生将汤姆拎兔子似的抓在手里。

“不是，先生。”

汤姆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他隐约能听见车里的哭闹声。

“行了，这位先生！现在放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警察的声音从远处穿来。

“我想您得跟我们走一趟了，先生。”

“嘿！这小子弄爆了我的车胎！我根本没撞到他！今天还是我儿子的生日呢！”

“那么我想您可能得推迟您儿子的生日行程了。”

警察略显敷衍地回答，眼神却一刻没离开过汤姆。

“你没事儿吧，孩子？”

“没事，先生。”

警察看着汤姆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对这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这样可不行，你得去医院检查检查。还有您，先生，您和您的家人恐怕也得来一趟。”

…

“所以，你说这个刚刚被你撞到，差点昏迷的孩子弄爆了你的车胎？还是隔空？”

一阵吞云吐雾后露出了警察不信任的脸。

“这绝对不可能，先生。我们并没有在这位小伙子身上发现任何的利器。”

“喂！我根本没撞到他！是他自己飞出去的！”

警察白了德思礼先生一眼，摆明了不信。

“你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小子！今天，不现在！我就要投诉你！让你的上司把你给炒了！”

德思礼先生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战战兢兢。一旁一个瘦小的男孩见此情景，默默地把凳子往外挪了几英寸，确保弗农姨夫的拳头打不到自己。

哈利现在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刚刚被他们撞到的男孩。在弗农姨夫的高分贝攻击下躺在沙发里愣是没动一下。

介于德思礼先生的指控毫无根据，且他撞了人的事实证据确凿，这次闹剧以德思礼赔偿一百英镑外加一箱牛奶收场。德思礼夫人一直到离开还在念叨这是不是太贵了。警察十分钟前刚给伍氏孤儿院打了电话，是个小女孩接的，估计现在来接汤姆的人马上就到了。办公桌前的警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庆祝又应付走了一个刺头。

大门洞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雨潜了进来，打着雨伞的人影在门口骤然出现。来人一身黑衣，但看身形像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顶天十岁出头。天空响起一声惊雷，照亮了女孩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