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的到来让一群人安静了一会,贺兰山不时地撇一眼言喻,又好像怕被发现一样飞速的低下头。
同往常一样,贺兰山总是第一个吃完,低声说了句我上去了,就离开了。宋归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眼认真吃饭的大老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么乖的一个小孩。
楼上,贺兰山坐在自己的机位前,手指敲打着桌面,心里好像有一口气吐不出来,闷闷的生疼,他喜欢言喻,一直都是。
从他在青训队里第一眼看见他时,他就在心里默默的立了个目标:一定要留下,要和他做队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贺兰山喜欢男人,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他怕别人觉得他恶心。从小他就是一个人,每一天都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喜欢被注意,他觉得他只配一个人。所以当他看见言喻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他第一次在人群中出风头,第一次打出耀眼的成绩,第一次不缩在角落,他只为了留下,哪怕每天只是看看言喻,已经足够了。
贺兰山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耳机戴上,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棕色,他沉默着点开直播,加载进游戏开始匹配。
他的直播间一如既往的安静,或者说他的粉丝都知道他软软的性格,很少吵他,人数不断增长,他也匹配进了游戏。
游戏中分为四个位置,分别是狙击位,医疗位,突击位和侦查位,5v5的机制里,字面意思,狙击位负责埋伏狙击;医疗位负责全队的血量恢复;两个突击位则是正面对抗;侦查位则是全队风险最高的位置,虽然前六分钟侦查位免疫所有伤害,但六分钟过后则是移动的活靶子,侦查位需要与医疗位相配合,六分钟前探查周围队伍,医疗位负责收集资源,六分钟过后立刻交给侦查位自保。
游戏里惯用的伎俩就是在六分钟前拿掉医疗位或者打散医疗位和侦查位,减员的队伍战斗力会大幅度削弱,这是大家都清楚的道理。
贺兰山眯眼看了看队友的预选位置,默默的选择了没人想担任的狙击位。进入游戏之前,贺兰山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底的红血丝透过摄像头照到屏幕里,弹幕刷过几条喊他休息的评论,他依旧低头笑笑,声音小小的回答:刚吃过饭,睡不着了,随便练练。
这一局队友配合的并不好,两个突击位在资源分配方面吵了起来,队内麦全都是两个人互骂的声音,听的贺兰山也微微皱眉,他摘了耳机,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手机,上面三条未读信息。
妈妈:“小叶,过几天妈妈生日,你回来吗?”
妈妈:“自己照顾好自己,妈妈不该骂你的,你不要生气。”
妈妈“如果回来的话我让你爸爸去接你吧,你弟弟生病了,妈妈去不了。”
贺兰山关了摄像头,放下手机,感觉眼眶湿湿的,抬手擦了擦,手上的液体提醒他自己,他又哭了。
顿了几秒,贺兰山飞快的打字回道:“对不起妈,不回了,要加训,让叔叔陪你们吧,我挺好的。”
回过消息之后贺兰山戴上耳机,队里互骂的声音还在,医疗位的女孩子在中间劝两个人,侦查位早就在几分钟前被一个队击杀了,他架好枪击倒一个人后,开了麦轻声说:“别吵了,会输的。”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请求,两个突击位也没想到这个沉默了半天的狙击位会来劝架,没等他们接着骂,贺兰山又一枪击杀一个人,淡淡的补了一句:“剩下一个了。”
队里没再有人出声,四个人的队伍始终是不如配合的极好的五人满编。只拿到了第五名。贺兰山在直播间小声道了歉便下了直播。
唐凡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贺兰山趴在自己的键盘旁边,很少见的没有给自己加训。唐凡也知道他有心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把手里的水放在他桌子上:喝点水,早点休息吧。明天方越川还要来,别顶着黑眼圈,不好看。
趴在桌上的人闷闷的嗯了声,起身喝了水,勉强对唐凡扯出一个微笑:“我回去了唐凡哥,明早如果我起不来的话麻烦叫我起来,谢谢。”
看着他的背影,唐凡隐隐的有几分心疼,他总是这样,这个年纪什么都不会和家里说,也不会和他们说,什么都要自己扛着,哪怕躲起来偷偷哭,被他们看见以后也是擦擦眼泪说自己没事。
贺兰山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条信息:妈妈去不了……他想自己的妈妈,他承认,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不为什么,从妈妈再婚开始,他就觉得那已经不是家了。弟弟出生后他就再也没回去过。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妈妈,他总是这么告诉自己。他讨厌被邻居指指点点,他们说他才是家里最突兀的存在。
贺兰山压了压眉心,牵强的笑了笑,其实也没关系,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还是没起来,蒋成书在外面吊儿郎当的拍门,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屋里面的靓仔,起床啦,一会前队长回来了,咱们几个暗杀他……”
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蒋成书弱弱的声音
“我不就是想叫他起床嘛,凡凡你别这么大的火,有话好好说,别打我嘛~”
贺兰山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应了一声,开始换衣服,D市的夏天还是很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贺兰山的脸上,听着外面的笑闹声,他第一次觉得这里像家一样,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