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然下着细雨。
白衣女孩走出餐厅,手中扣着的,赫然是芸零的特殊通行证。通行证十分可靠,所有戒备森严的大门,在这张卡片面前无条件地敞开。女孩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人类仗着先进的技术,居然不用人工警卫,实在是愚蠢致极。她无法像光之族那样完全隐藏自己的能量,如果用超移动进入基地,很容易被雷达捕捉到,所以,她只能以人类身姿,设法混入基地。
通行证在仪器上照过,发出“滴”的一声,医疗中心的落地玻璃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女孩忽然注意到大门内侧有一个很特殊的仪器亮起,对准了她,散射出一道探测光波。女孩迅速闪身,在光谱还未照到她时及时避开。可恶,原来通行证也不是万能的,重要地段设有双重警戒。怎么办?女孩目光移动着。忽然,基地内部传出一阵报警铃音,透过幕墙玻璃,可以看到幢幢人影,匆忙地来去。
芸零摸着后脑,从地上爬起来,正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发觉四周的灯光忽明忽暗,极不正常,一直挂在胸前的通行证也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连忙掏出手机,拔通了展铭的电话。
展铭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似乎指挥室正发生着什么。听芸零说通行证不见了,展铭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让芸零立刻回餐厅,他出来接她。芸零刚想问问他们那边怎么了,展铭已经收了线。
“怎么回事?”白衣女孩扯住身边一个匆匆跑过的工作人员,那人穿着基地警卫部的制服。
工作人员看到她手中的通行证,说:“基地中央控制程序被不明病毒侵入,现在所有岗位都需要换成人工值守。”
“是这样啊……”女孩放开他,想了想,再次把通行证对准门禁照了一下,大门打开。果然,那个精密仪器不再发出扫描光波。女孩冷冷一笑,趁着警卫人员还未就位,迅速进了医疗中心。
本来十分明亮的顶灯,忽明忽暗地闪着。照明系统也受到影响了吗?白衣女孩缓缓穿过长长的走廊,努力感受着什么,终于,在一间十分幽静的房间前站定,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垂着低低的幕帘。她停顿了一会儿,旋开门把手走进去。
房间内灯光莹暗,更显静谧。芹泽安静地睡在床上。郁菲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对手。她好奇地睁大眼睛去看他。地球人形态的希卡利十分英俊,眉眼坚毅,睡着的时候,也没有了平日的冷峻。郁菲忽然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许奇怪。也许在遥远的记忆长河中,也曾有过这样一位父辈或者兄长,他曾经带你玩耍、陪你说笑,无助的时候谆谆安慰、寂寞的时候相伴永夜。郁菲想起初次见到芹泽时,他把她抱回家,给她倒水时的温暖笑意……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芹泽的脸,手伸到半途忽然停住,如梦初醒,眼神渐渐冰冷起来。
这是一个任务。锐利的冰箭渐渐在指尖凝聚成型。郁菲调整着冰箭的角度,把它对准芹泽的咽喉,却迟迟地,迟迟地没有行动。郁菲的呼吸有些起伏,她闭上眼睛,冰箭射出。
夺目的光辉自芹泽身上闪出,冰箭在光辉中融化。郁菲觉得手腕一紧,已被对方扣住,芹泽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郁菲霎时间有掉进圈套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感到愤怒,却有一种又委曲、又愧恨的情绪,一股陌生的液体,霎时间冲进眼眶。“原来你已经好了。”她迅速平静下来,冷笑一声,想挣开掌握,能量还未及提升,一股灼热的光能袭击过来,力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芹泽松开手,郁菲飞身后退,抹额重新出现,正中的晶石流蕴着光芒。
“不想说点什么吗?”芹泽看着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郁菲目光移动着,硬拼肯定不行。那么,难道又要赌上对方的那点“手下留情”?这个莫名其妙的“资本”,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吗?显然不可能了,对方已经有了防备,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自己,刚才就是最好的例证。
“这个身体不是你的,但是看得出宿主的气息并未被你湮灭,请你把她释放出来。”芹泽单刀直入。
郁菲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宿主的气息是首领封印的,她至今还不知道宿主是谁,如何释放?哼,就算她可以释放,她也不会示弱。
“你不愿意?”芹泽移开目光。“你的封印,相信光之族也可以解开的。”
他这是威胁,他居然在威胁她!我的封印?不,不是我封印的,郁菲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是忍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她心中翻涌着,是——委屈么?
她倔强地昂起头,冷笑着:“我就是不想释放她,怎么样?你难道还能杀了我?”
芹泽的目光冷峻起来。然而女孩眼中不易觉察的莹光使他疑惑,是——泪么?她为什么要哭?作为一个杀手,应该是没有哭的权利也没有哭的必要的。杀手所需要面对的,是不惜一切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芹泽所住的房间隔壁是一间空病房。龙抄着双手背靠在白墙上,旁边是迫水和欧阳轩。
“怎么没有动静?”龙仔细倾听着隔壁的声音,不耐烦起来,忍不住就要跨出房间。
“龙,芹泽肯定可以应付的。”迫水叫住龙。芹泽其实上午就醒过来了,这个局,是芹泽提议,GUYS CHINA配合布置的。当然所谓“基地电脑被病毒入侵”云云,只是故意打开一个让缺口让郁菲进入罢了。不过芸零事件是个意外,展铭已经前去接芸零回来。
“可是,要是他们打起来怎么办?芹泽队长才刚刚恢复。”
“放心吧相原队长,我们就在隔壁,打起来立刻就可以知道。”欧阳轩说。
龙沉思着点了点头。幸好芹泽队长想得周到,没有让未来知道这个“局”,否则这小子此时岂肯乖乖待在房里休息?
病房中的对峙持续着。郁菲眼中的莹光,很快被冷漠取代。光之一族号称维护整个宇宙的和平,还是不靠以强压弱,他们的所谓友情、纽带,也只是交付给自己的同伴罢了。郁菲心中冷哂着,额头正中的水晶,越发流光溢彩,渐渐闪出夺目的光芒。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芹泽淡淡地说。原因相信对方明白,她根本不是光之族的对手。在内心,芹泽也并不希望跟她动手。这个女孩已经与宿主同化并进化了,想要分离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希望阿柏被封印的气息能够得到自由。只是,自由之后呢?如果两人的意志不能共存,那这个女孩……芹泽忍不住看了郁菲一眼。
女孩薄唇抿成一抹孤傲,一言不发,冷利的目光中,却似乎带着别的一点什么。
芹泽的目光不经意间缓和下来:“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