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不是很浓，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大地，凌川大学近山临水，树影参差中，听得见暮春时节的虫鸣蛙吟。星散在绿波间的幢幢教学楼，偶尔亮着零星的灯火，大部分在月色中沉寂着。迫水他们的目标，是物理学院的光量子研究基地。这个基地是学院的科研场所，并不涉及教学任务，晚上静悄无人。白天当然有学者带领他们参观过的，欧阳轩以一个科学家的敏锐，直觉地认为这个基地有蹊跷。
基地主楼大厅的落地自动门控制面板，被欧阳轩不知怎地轻轻拨弄几下，响起两声轻微的“嘀”声，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好了，诸位请进，内部监控系统也一并解除了。”欧阳轩微笑着说。
龙暗暗咋舌。这位欧阳总监不去当特工真是可惜了。
进入底楼大厅，迎面是接待处，数根气派的立柱直矗窟顶，两部自动扶梯通向二楼回廊，此刻自然是静止着。迫水一行上到二楼，除了各个行政科室，长长的回廊内侧分布着数十个研究科室，犹如一卵多胎，规格大小都差不多，此时闭门落户，悄静无人。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嘛，”龙随着众人转了一圈，摸着脑袋，“要不我们进那些研究室看看？”
“这个基地的主攻方向是光量子的规模采集与利用，我们白天已经看过了，这方面并没有特别之处。”林岫烟沉吟着，目光看向欧阳轩。
“他们研究的东西确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欧阳轩目光沿着回廊逡巡了一圈。
“你是不是觉得这幢建筑有些特别？”迫水说。
欧阳眼睛亮了，点点头：“你不说破，我还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幢建筑里面的空间，与外面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龙转着脑袋看四周，傻乎乎地不很明白。
“是不是内部空间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林岫烟的眼睛也亮了。
“呃，那又怎么样？”龙还是没反应过来。
“这还用说，这就说明，这幢建筑内部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里面很可能有隐藏着的空间！”林岫烟说。
龙恍然大悟。虽然没有精确丈量，但这幢建筑给人的直觉，确实是这样。这种差异很细微，一般人即使感觉到了，也根本不会去细想。
四人正讨论着，只听“啪”地一声，灯光亮起，楼上楼下、大厅回廊，顿时大放光明。随之进来两个人，居然是芸零和蔡主任。
“哎呀，哪会有什么人嘛，是研究人员临走忘了关门吧？”蔡主任的声音从底楼大厅传来。半夜被芸零拖起来，蔡主任睡眼惺忪，老大不情愿。
“我亲眼看见的！而且这个基地平时闲人莫入，防备得紧，怎么可能忘了关门……”芸零说着抬头一看，正好与二楼回廊上回避不及的四位打了个照面 ，不由愣住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芸零觉得脑袋有些大，难道除了那个“热血白痴”之外，其他人也有夜游的爱好吗？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芸零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龙今夜已是第二次被芸零撞见，觉得太倒霉了些，不由粗声粗气地先发制人。
“咦，这要问你自己啊！刚才我被你惊醒之后就睡不着，跑出来透透气，然后就看见几个人影……往这边过来，我还当是谁呢，吓得我把蔡主任也拉出来了！”
蔡主任的睡意终于飞走了，此时正纠结着嘴巴，不知如何措词。“这个……诸位，夜这么深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纠结了半天，总算蹦出一句。他负责接待的这批客人，真个不是省油的灯。白天他们不是参观过这里了，难道还意犹未尽？
“咳。”欧阳轩难得也有尴尬的时候，把手凑近嘴边咳了一声，与迫水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
林岫烟下楼，微笑着请芸零和蔡主任上二楼坐谈，同时顺手把灯关了。两人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放心，没有事的。”林岫烟温婉的笑容绽开在脸上，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什么，你们是来暗察的，这幢楼里有秘密空间？……当我是小孩么？”蔡主任听故事般地听迫水说了原委，瞪着眼睛不很相信，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芸零却一改平常的快言快语，久久地沉默着。
“呃，我说，诸位是客人，我们大学方面以礼接待，相信并没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只是诸位大半夜的闹这么个动静，这个，只怕不妥当吧……哎，芸零！”蔡主任暗地扯扯芸零的衣袖，意思是要芸零帮着敲敲边鼓，好让这帮子人今晚消停消停，等明天访问结束，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芸零用手指绞着衣服上的飘带，默然不语。许久，抬起头来：“迫水总监，我知道你们是通过我叔叔的关系，才能够造访凌川大学的，否则大学不会接待GUYS方面的人，几个星期前，GUYS CHINA就派人来过，结果没能进得来。”
“那倒是的。”欧阳轩不失时机地点头。
芸零奇怪地看了欧阳轩一眼。
“原来芸零小姐是李教授的侄女？”迫水微笑着，鼓励芸零继续往下说。
“叔叔本来想趁此机会与迫水总监您详谈一下的，但很不巧他忽然出差去了。叔叔临走时嘱咐过我，如果总监你们一行人只是正常访问，那么什么也不必提起，要是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并有兴趣追究下去的话……”芸零说到这里顿住了。
“发现异常的话怎么样？”林岫烟关切地问。
“那么，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叔叔说，想请GREW GUYS的精英们作个判断。”芸零说着，郑重站起身来，“请大家跟我来吧。”
“芸、芸零，你在说些什么啊？”蔡主任慌忙拦着。
“蔡主任，我叔叔您也是了解的，他作为量子物理系主任，这两年接了很多星际航空交待下来的工作，因为凌川大学与星际航空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这些工作又是大学高层委派下来的，他不能不做。您有所不知，叔叔说这些工作有很多都十分怪异，包括两年前开始研发，如今已完成的太阳能光子转换装置。这个装置本来是出于环保考虑，让整个大学城的能源能够自给自足，如果实验成功，推广开来，可以说是人类能源利用史上一项划时代的创举。”
“蔡主任，您大概不知道吧，这个装置早已启用了，在两个月之前。”芸零看向蔡主任。
“已经启用了？不会吧，大学城的能源系统并没有作什么调整啊，不是太阳能利用方面的装置么？”
“星际航空方面的解释是现在还处于调试阶段，暂时不接入大学城的能源系统。可是蔡主任您想想看，如果不实践运用，怎么提取数据检测效果呢？叔叔也曾向星际航空提出这一点，星际航空并没有回应。”
“怪事，这个装置在开发阶段，我还来参观过的，倒是现在，好像再也没看到过了？”蔡主任歪着头想了一想。
“您当然见不到了——”芸零撒娇般嘟起嘴巴，“星际航空做事真的是有些鬼鬼祟祟，装置完成之后，把它搬密室中去了。”
“密室！？”蔡主任仿佛听见冰着了火，向迫水他们看了一眼。
“是啊，这个密室，是星际航空派专人前来建造的，只有大学高层和物理学院几个参与此项目的人知道。”芸零说着，在前带路。
“等等，可、可是芸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是叔叔临行前告诉我的。”芸零想起叔叔不同寻常的郑重嘱托，心里升起一片阴云。“迫水总监、大家，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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