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10

“那话说得，倒也像是他的风格。”宋亚轩手中的笔头顿了一下，继而瞥了他一眼：“这居然会让我们刘少心挂挂？”

“......我只是觉得，至少跟他一起，可以短暂的放松而已。”刘耀文根本不在意宋亚轩对他言语的挑逗，只是窝在沙发的一角，自顾自地发表着情绪。

一时间，书房安静得不同寻常，两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

“他……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这是要干啥呀？”刘耀文似乎实在捉摸不透宋亚轩的手段，只有不断去试探和争取。

“啧，我有说要怎么他了吗？闭嘴，别吵着我写日记。”宋亚轩看到刘耀文不止一次地给马嘉祺说话，更是心生不爽，他凭什么就直接将马嘉祺划分到他自己的区域了？

“啥？哦！那敢情好。嘿嘿，不过，轩哥干嘛好端端的去跟踪人家啊？”刘耀文一听宋亚轩说并没有要害马嘉祺的意思，瞬间踏实了许多，才不管宋亚轩耐不耐烦，有事问了再说。他从窝在沙发的角落的边缘上撑起，把头转向那个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人。

随即，无缘无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刘耀文对上了那个人突然抬起头同样看向他的视线。

占有与势在必得，那是玩世不恭下是被隐藏的偏执。

虽然转瞬即逝，但刘耀文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些东西而已。”宋亚轩只是笑笑，手上的笔一次又一次被转动起来。

“哈……哈哈，这……你这一天天的写日记，出自传吗？”刘耀文头一次被宋亚轩的压迫感所震慑到，慌不择路的试图将话题引向那本从未被停止写作的日记本上。

“这是不是自传你还不清楚吗？这可是，我和你，永远无法被尘封的黑历史。”

那人轻描淡写地调侃道，似乎只是一句玩笑，毕竟他说完还自顾自轻笑了一声，压根没在意沙发上发问那人的表情。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久到原本午餐饭点时家佣捧过来尚还热乎的饭菜，此时的油水已经结块，空气中也不再有色香味俱全的味道。

彼时，刘耀文早早就跑出去干饭了，而宋亚轩却一直缩在书房里。

终于，最后的落笔缓缓画上了句号，他才长舒一口气，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

宋亚轩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饥饿感，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这本笔记，思绪随着清风拂进，又一同卷向窗外清明。

他依旧能够记得母亲的样子，无论是庄重的，优雅的，痛苦的，以及，死去的。

宋亚轩自诩是恶劣分子，所以倒不是因为母亲让他有多么令人忘怀，相反，他知道他和刘耀文在他母亲眼里，是从来不受待见的。从他睁眼看世界以来，他就没见过母亲有过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从来没有。他能感受到母亲在生时的每一天似乎都在反抗刘庆生。

宋亚轩记得很小的时候与母亲共处一室，尽管是躺在小床上哇哇大哭想要引起注意，得到的都是了无生息的回应。然后过去许久，待他不再煞费苦心去哭闹，他的母亲就会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冰冰地喃喃着：“贱种的孩子不过也是天煞孤星，什么时候才能一块儿死去呢？”

而每到某个时间，他的父亲若有空就会进房间，他的母亲就像看到冤魂一般，要么可怜地予以乞求放过，要么猛烈地咒骂，要么就是疯狂地向外逃走，结果都是被重新束缚。

他大大的眼睛里除了盛满不安，还看到父亲拿出针筒，一把将母亲捞到怀里，随后扎下去，推进针筒，而无一例外，母亲的咒怨会慢慢消散，然后开始抽搐，沉归宁静，直至天日。

又过了不久，他的弟弟刘耀文出生了，就算是连得两子，他的母亲始终待他们如瘟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宋亚轩到了能走能跑的年纪，时常看到母亲自己在房间，即使被勒令不许锁门，她也是深居简出，还时不时传来痛苦地抽搐，癫狂地冲撞，嘴里不知是呜咽还是求救。他好像看到他的母亲是在向他求救的，伸着病态般瘦削的手臂向他抓过来，眼神空洞得仿佛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张开嘴只有嘶哑地低吟。宋亚轩每每此况都会被惊恐得迈不出步伐，除了回过神后拼命地逃走，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某一天，他和刘耀文回到家，早已对满地狼藉见怪不怪，只是楼上房间犹如轰炸一般的争吵让他们不得不怀揣着惶恐寻着交恶前去窥探。

但是很显然，小孩不懂隐藏的动作还是被里面的人知道了。

“你他妈就是一个畜生！你的儿子就是小畜生！一家子都是垃圾，一家子都是贱种！你就算关着我，也掩盖不了你的滔天罪行！刘庆生，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装什么样子给你的好儿子们看？有本事你对着所有人说？”宋亚轩和刘耀文第一次正面听母亲说话，就是此刻被指着鼻子的时候。

而刘庆生似乎是被孩子们看到此时狼狈的样子，脸面挂不住，狠狠地狂扇他们母亲的巴掌，直至血痕遍布。

刘耀文早就吓得眼泪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而宋亚轩的眼泪全砸在了心上。哭不出来，只有心里的撕痛感，他太小了，也全然不懂怎么回事儿。

母亲依旧不屈不挠地继续辱骂着，声嘶力竭，颇有不死不罢休的势头。

刘庆生原本已经恼羞成怒，此时更是失去了理智。他突然不怒反笑，从靴筒抽出了什么，一把抓住女人本就嶙峋的手腕，讥笑道：“好啊好啊！我刘庆生的儿子有没有种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评论！是贱是孬，倒要让你看看！亚轩过来！”他一回头冲宋亚轩喊道。

刘耀文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他被突然的吼声吓得一懵，把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他唯有紧紧拽着宋亚轩的衣角，动都不敢动一下。

“宋亚轩！过来！”刘庆生睁着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宋亚轩。身边的那个疯女人还一直叫骂着，拼命想要挣脱。

宋亚轩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只见刘庆生将一把小刀递给他，冷冷说道：“来！告诉她，我刘庆生的儿子到底有没有种！来！你亲手告诉他！”

“疯子！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女人的声音尖细又刺耳。

可是宋亚轩仿佛听不到一般，像一个看不到的盲人迷茫地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茫然无措。

“快！按我说的做！”刘庆生的命令一声比一声大，而宋亚轩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终于被浸湿的脸颊，他的惊恐直达顶峰，双唇都颤出了残影。

……

咒骂，命令，抽噎，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

宋亚轩瞪大了惊惧的眼睛，对面的眼睛也同样直瞪着他，只是里面早已没有了神气。

他似乎对后面的情节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直至今日的每个夜晚，他都能梦到好多血，从头到手。

思绪飘了这么久，宋亚轩早就不觉得饿了，他抚平了眉心，重新抬起头看向窗外，又任由思绪飞去。

作为刘庆生的儿子有没有种他不知道，不过刘庆生是畜生，这是真的。

随着两人不断在长大，刘耀文的脸愈发英俊挺拔，跟他爸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艺术品，而宋亚轩却跟母亲一样显得柔弱惊羡，一副风姿绰约的形态。

有一天，刘庆生喝醉酒，横冲直撞进入了两兄弟的房间，那一天，也是宋亚轩的第二次噩梦……

他再次无意识回想到这件事，不得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重新调整心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