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生

民国十一年冬，深夜，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一个小孩呱呱落地。

“老...先生，孩子平安，可是夫人...”稳婆煞白着一张脸，布满老茧的手和麻布衣服上都是藏不住的血迹。有些发福的身体微微颤抖。

男人顾不得说什么，快步向屋里冲去，兴许是担心极了，脚间勾在了门槛上，一下子撞开了门。

男人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臂有些发软，挣扎了一次才慢慢的起了身，环顾四周，男人瞳孔一缩，他早年应清政府的号召出国留学过，看到床上和地上的血，妻子的情况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喂，灵灵，不是说好了我得走在你前面的吗？你听了我一辈子的话，怎么就这次不听我的？”江柏寒靠在妻子床边，拉着妻子的手开口。“当初嫁给我的时候你可是说了，要听我讲一辈子学的，这才讲了多少年啊，怎么了，听腻了我的课了吗？那你给我说一声就行了啊，干嘛这么绝呢，我给你说啊.....”

不知过了多久，鸡叫了，天蒙蒙亮。

江柏寒抱着夫人走了出去，妻子死了，没有请大夫，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林家村最好的大夫。

李大娘在外面等了一晚上，做了半辈子接生婆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人没出来，她也就没敢走。

“江先生，我是个粗人，礼貌的话我也不会说，你也别太难受了，要伤了身子，你的孩子们怎么搞啊”。李大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柏寒却自顾自的走着，双目无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哎...”李大娘叹了口气，倒也没追出去，江先生是他们村唯一的医生，脾性她们都知道，“老天爷啊，你啥子要对好人这么狠呢”。

至于林灵，她从小没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更是被大家伙看成亲闺女，尤其是对李大娘这样一辈子没嫁人的人来说。

李大娘向着屋内走去，看了看床上，果然小婴儿还在上面躺着，五官皱巴巴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不鸡刚打鸣，老大就起来收拾屋子，准备早饭了。“李大娘，李大娘，你怎么来了，我娘去哪里了啊？”屋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向屋内冲来，一把搂住了李大娘的后背。李大娘可是除了爹和娘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每次有什么吃的都会给他们兄弟几个，这次来肯定也带了很多好吃的白馍馍吧，想到这，江雾就哈喇子直流。

突然，他的小鼻子动了动，仿佛嗅到了什么，松开了李大娘，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床上的地上的的血污，没有看到娘亲，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他心里形成，即使他一遍遍的否定，但李大娘怀里的孩子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鼻头一酸，两行清泪从他眼眶滑落。

傍晚，江柏寒跨进屋子里，桌子上是热腾腾的米糊糊，这就是他们最丰盛的晚餐老二老三嬉笑打闹着，老大死盯着安睡的婴儿，眸子里是仿若喷涌而出的仇恨。

“如果不是她，娘也不会死了吧”。江雾内心想到。

“爹，娘亲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老三稚嫩的语言像刀子一样戳进江柏寒的心窝窝。

江柏寒重重的举起了手，却又轻轻放下，看了看眼前最大八岁，最小的还是个婴儿的孩子们，叹了口气，“你们娘亲说你们不听话，总惹她生气，就去了很远的地方，说你们什么时候长大了，她就回来了”。

说完江柏寒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衣服也没脱躺下便睡，睡没睡着不清楚，枕头湿了，一阵寒风吹来，吹起了他微白的鬓角，吹红了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