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周物理省赛就要开始了，裴攸宁在周日上午就被接去了老师们所谓的赛前集中营，为期一周半，集中营结束后修整两天就要出发去往首府参加考试。
头天晚上韩其深帮他收拾行李，一想到要一周多都见不到自己男朋友他就难过得不行。无法，当天晚上的学习任务被裴攸宁主动缩减一半，睡得比之前都要早，就是为了在睡前安慰一下准备要独守空房的韩其深。
第二天韩其深送走了裴攸宁，他看着大巴车驶出学校，目光沉沉，最后只余一声轻叹。
在集中训练营里是不被允许用手机的，一切都是军事化管理，学生的人数和老师的人数一比一，管理起来方便快捷，主要是能够一对一精确到位，任何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所以裴攸宁找不到办法钻空子，在上交手机前最后给韩其深发了几条告知此事的消息后就关机了。
周日上午第五节课结束后，是学生们日常的每周半天休息时间，韩其深看着屏幕上那几条来自裴攸宁关机前发的消息，幽幽地叹气。
秦悦和许诗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看，大家都知道裴神要去集中训练，看到韩其深这幅愁山愁水愁更愁的样子难免共情。
“异地恋确实不好受，深哥你也别太难过了，裴神过几天不就回来了吗？”秦悦勇争先锋道。
许诗下一秒就拿胳膊肘顶她，“别瞎说，什么异地恋，裴神就在市里，异不了。”
秦悦据理力争：“不是，不在身边不都叫异地恋吗？”
许诗：“那照这样算，他俩不在一个班也得叫异地咯。”
秦悦合掌：“有道理！”
并不想理她们两个的韩其深斜了她们一眼就拎包走了。
刚才手机提示自己卡里进账了上个月的工资，存款一下就变得可观起来，于是他打算去一趟超市给奶奶买些补品和水果。
想想也是很久没去看奶奶了，前几天因为他们的事情何平亲力亲为，每晚到家都几近半夜，白天上班时间又早，总有那么几次也见不到奶奶，见到了也是碰巧奶奶晚睡或者早起遛弯。
每天只要何平记得起来就会给韩其深说一下奶奶的情况，但是这两天何平被外派参加省里的教育改革会议去了，于是有些不放心的韩其深决定自己这几天都去陪陪奶奶，反正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做，总不能真的只是独守空房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学习。
细细盘算好后他已经到了离何平家最近的超市，买完东西后看了下时间，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于是还顺便吃了点东西。
何平家的小区没裴攸宁家高档，但也算得上是宁城中高档住宅了，看了看这周围，韩其深觉得自己这一两个月来到这的频率都快赶上前几年的总和了。
算一算也有几天没来看奶奶了，奶奶不会用智能手机，总是和自己联系的很不方便，他还顺便去了趟手机店给她挑了部新手机，再花些时间教她该怎么用。
至少能够让她有事就能联系上自己。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按下了门铃，但是门的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他摁亮手机，时间显示一点出头。
还早，奶奶应该还没睡才对。
“奶奶我来了！”
这时门内才传来声音，片刻后杨嫂打开了门：“抱歉抱歉，刚才没听见……”杨嫂的头低着，一直没敢抬起来看他。
韩其深没注意那么多，一进来就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客厅，没见奶奶出来他又叫了奶奶一声。
杨嫂跟着过来，小声说到:“蒙姐她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
“睡了？”韩其深蹙眉，抬脚就往奶奶住的房间去了。
杨嫂伸手想拦，却是无济于事。
“奶奶，我来了……”话音未落，韩其深打开房门，就被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奶奶吓了一跳。
“奶奶？！”他忙跨步到了床边，奶奶没睡着，但却是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韩其深看得心疼极了，手覆在她脸上，呼吸都有些滞缓，“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没休息好吗……”
话说起来就没完了，她用力挤出笑容，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想要去摸她的小其其，可那么点距离她却仿佛怎么都够不到。
韩其深忙去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靠去:“我们、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
奶奶怎么会那么严重了？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意识地，他的声音颤得厉害，“对、对不起……奶奶……我应该多来看看您的……”
杨嫂站在后面，只觉于心不忍。
只有她知道蒙姐的身体到底有多差，其实从上个月住院那段时间开始，她的治疗都只是起的稳定作用，根本性的问题其实没能解决，也解决不了。她做了很多年的老人看护，见过太多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他们有的选择硬撑，有的选择放弃，蒙姐就是属于第一种。
她在撑着，撑着活下去。
身体的衰老无药可治，也没有办法阻止，时间到了就是时间到了。
每次孩子们来蒙姐都表现得恢复得很好很轻松，只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
蒙姐让她帮着保密，说能够撑一天是一天。
韩其深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可是眼泪先忍不住了。
奶奶感受到了滚烫的泪水划过自己的手，心揪着疼。
没有办法了，她实在没办法撑下去了。
“其其……”奶奶沙哑的声音像是从细细小小的喉咙挤出来般，刺得韩其深几近崩溃。
他猛地站起来，由着眼泪挂在脸上，对杨嫂边说边要去打开房间内的衣柜:“收拾东西，去医院！”
杨嫂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彼时韩其深脑子很乱，一心只想着要带奶奶去医院，只觉得去了医院就好了。
当杨嫂拉住他后，他扭过头去，才看到她眼里隐着泪水，正对着他缓缓摇头。
“多陪陪你奶奶吧。”
之后的时间里，韩其深一直没什么心思待在学校，下了课就立马往何平家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她身边。
奶奶几乎很少下床，主要是因为身体受不住，但她还是希望能多陪陪自己孙子，哪怕散散步也好。
韩其深推掉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柏木听说了他的情况，也应允了。
何平在结束了出差任务后就赶了回来，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奶奶。
某天晚饭后，奶奶提议一起下楼走走，怕他们不同意她还自己站起来走了两圈，难得的轻松氛围和她还不错的身体状态，两人便答应了她。
其实也没有走很久，几分钟下来奶奶就觉得累了，三人坐在长椅上，看着三三两两的人从眼前经过，他们也有的没的搭着话。
奶奶的头发己经很白了，韩其深这才发现自己上一次注意到她的头发已经是很久以前。
她一直都很坚强，从来没有畏惧过生活的苦难。
在韩其深的印象里，奶奶也没有家人。
他们就像两个互相照亮对方生命的灯。
人生黑黑，道路艰阻，得你佑我，实乃幸事。
“走吧，回去吧。”奶奶伸手拍了拍他，韩其深回过神来，侧过头去看她，笑容浅浅。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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