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他,心中无限凄凉。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想起他来那一天一身黑的穿搭,想起我临到家断掉的鞋跟,想起他利索的发布公众号文章,完全不像已经搁置了几年,想起他向我突然的表白,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为……为什么突然让我知道?”我问,紧紧捏着地毯。
“不知道。”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从沙发上站起来。“可能是你和她太像了,我下不去手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很多问题堵在喉咙里,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已经死了,”他面无表情地讲着,“在我来的那一天。”
我冲他笑笑,对于一个爱角色到极致的小作者,此刻并不因为得知他已经死亡,而是因为我想到一切都可能是他的计划时,心中感到无限的悲伤。
无尽的自我嘲讽压下了心中的悲凉,周琦啊周琦,你口口声声说唯爱苏付的人,怎么会对“杀”掉苏付的人有感情呢?
我对他笑着,已然想明白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他在那个世界活得好端端的,跑到我的世界里做什么;他看到让唯爱离世的罪魁祸首,好言好语又做什么呢?
“张凯陪我去了,”黄卓旖坐回沙发上,“我提前上山想拍一张日出的照片带给她,没想到一脚踩空摔了下去。”他顿了顿,看着我接着说,“估计这会,张凯已经把我放在她旁边了吧。”
“然后因为你的执念太重,所以到了这里。”我微笑着说。
“我在手腕受伤每天腿疼的时候,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在控制我。一直到我摔下山快要死掉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我不过是个书中人。”他说,有些苦涩的笑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吗?”
我看着他,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笑,“不过这很奇妙,这种感觉,可能就像老人在离世前会有所预感一样。”
我被他的想法惊到,又觉得的确如此。我们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后来,我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其实早已有了答案的问题:
“你是从看见我的一瞬间,就决定好要杀我了吗?”
他闻声抬眼,“嗯。”他没有感情地回答到,“我当时就想立马杀掉你,不过我又想,这样太便宜你了。”
终于听到这个答案,我的心里还是狠狠地一痛。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我只是笑,干巴巴地笑。
“还有什么问题你都尽管问吧。”他对我说,像是慈善家在怜悯着一个可怜人。
“我的鞋跟,”我艰难地开口,“是你弄的对吗?”
他看看我还绑着夹板的脚,“这不难猜到。”他摊摊手。
我心里狠狠一痛,却只能紧紧握着拳头。“身份识别用不了,也是骗我的对吗?”我问,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是。”他说,“我必须留在你身边。”
我的身体随着这一问一答也是颤抖得更加厉害,我深吸一口气,又吐掉,认命般地苦笑着。“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打算让我怎么偿命?”
“你不好奇抄袭的事情吗?”他反问我,有些不可思议。
“不好奇,”我回答,因为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的手稿根本就没有在网上发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硬是扶着茶几站了起来。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想把手稿要回来辟谣吗?”他走近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可是我都要死了,”我抬头盯着他,“这些东西对一个死人来说没有用了不是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不出话。
“你知道清者自清吗?”我问他,“可能我们都错了,你根本不懂苏付。”
“你胡说!”他怒吼,扯着我的衣领,“你根本不配提她!”
“可能是胡说吧,”我拉掉他的手,可能我也不懂苏付吧,就像黄卓旖一样,虽然是我笔下之人,却是拥有自己想法和思维的。我突然觉得自己通透了许多,“你还没告诉我,我要怎么偿命?”我问。
“她是怎么死的,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至少唯爱苏付的设定是没有问题的,他真的为了杀掉我甚至可以搭上自己的命啊。我笑笑,推开他,“那你饭里的手脚做的还不够大啊。”说完,我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拿了一把水果刀,走回黄卓旖面前,递给他。
他紧紧地捏着那把刀,过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其实,”我说,“杀不杀我的,对你来说并没有用了是吗?”
我看着眼前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心里不知好歹地暗暗期盼他能对我有一丝丝的感情,能放我一条生路。
“为什么?”他抬起头,眼中难得的充满迷茫。
“因为你已经死了,”我说,我突然升起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况且说不定,我也不过是别人的一个角色呢。”
他看着我,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