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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燎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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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唐晓翼拿着枪站在旁边,四周全部都是他参军两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中间则是刚从战俘营被解救出来的百姓。

这些老百姓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鬼,肌肤蜡黄,瘦得可怕,身上还有着大大小小不一的伤疤,甚至连小孩子身上都有。大家看着这一切,心里感觉像一抽一抽地疼。

唐晓翼想要做点什么平静下来自己的心,如果是其他年龄大一点的士兵,或许还可以通过抽烟或者喝酒,但是唐晓翼这些都不会,他就只能深呼吸几口气。

队伍里面走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脸上满都是尘土,脚没有被缠过,但是却没有鞋,头发乱糟糟得。唐晓翼看着,觉得她应该还没到15岁,这让他想起了你。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天真烂漫,头上戴着蝴蝶结,手里拿着诗经,最喜煮茶一壶坐在树下弹琴。

唐晓翼在口袋里摸了几下,掏出了一张小照片。照片是他小时候拍的,他微微偏头看着你,你则看着镜头有些紧张。

参军这些年,还有上学的时候,他一想你,就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看。

他抚摸着照片上永远不会长大的你,想到那个时候你害怕地躲在他后面,不由得轻笑。

你现在应该也已经长大了吧,应该也变得独当一面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只会躲在他后面了。

旁边一位的战友凑过来:“这是你妹妹吗?长得还挺可爱的,和你真像。”

唐晓翼笑道:“不,她是我的妻子。”说完他收起了照片,继续盯着人群。突然,他发现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连忙不顾纪律冲上去拉出一个老妇人。

“大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唐晓翼!”这几天如同地狱一样的生活,已经把大娘折磨的憔悴不堪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唐晓翼:“您知不知道我奶奶还有我妹妹的情况?”

大娘听完以后,用一种悲凉的眼神看着他,看着唐晓翼心里一凉:“你的奶奶......三年前她一不小心头撞到地,死了。从那天起你的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还是两天以后你奶奶的尸体腐烂发臭,大家觉得不对劲才发现的。”

唐晓翼如遭雷击,其实早从三年前他再也收不到回信起他就该有预感,但是那个时候社会乱待可怕,没办法回信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就没当回事。后来参了军,更没有办法写信回家了,部队里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也就没怎么在意。

所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呆住了,然后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问道:“那有没有人看到我妹妹去哪了?她怎么走的?”

大娘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有一个老头子看到了,说是被一个穿西洋人衣服的男人带走的。”

说完大娘实在不能耽搁,于是便走了。唐晓翼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战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一个人傻站在这。”

唐晓翼没有回答他:“帮我一件事,看在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

6、

“人就在里面了,你待会儿问问题的时候可小心一点,这孩子被折磨地不轻,留下的阴影很重。”战友替他打开门,又不放心地叮嘱。

唐晓翼点点头走了进去,门随即被关上。房间里面除了一张病床,几把椅子,还有一些装了药品的柜子之外空荡荡得。床上正坐在一个男孩,他本来看着窗外发呆,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盯着唐晓翼,眼睛里透露着恐惧。

唐晓翼双手向下做安抚状,拿了把椅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你允许我问你一些问题吗?”

小男孩想了一下,谨慎的点点头:“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

“好。”唐晓翼道:“你知道唐先生吗?”

小男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厌恶又恐惧,唐晓翼忙说道:“别误会,我不是和他一伙的,我只是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小男孩的表情缓和了一点:“知道,他是我的主人。”

“那他的女儿呢?”

“你说的是唐小姐?”

“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唐晓翼笑着点点头:“她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小男孩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唐晓翼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死,死了,连唐小姐都死了!”小男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哭腔说:“唐小姐未婚夫犯了罪,他虐待我们这些老百姓,他害怕现在人民当家做主了红军会报复他,把唐先生和唐小姐全部都杀了后自杀!唐小姐人很好的,给我吃东西,还教我写字,结果她竟然也死了......”

从唐晓翼走出门时的表情,战友就感觉到了不对,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担忧地看着唐晓翼慢慢地走了回去。

第二天,唐晓翼申请参加朝鲜战场。

那里更是一个地狱,短缺的食物与水源,遮天盖地的爬虫,一个人一旦高烧不醒,只要他倒下去,不出几秒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沿路上铺天盖地的白骨,让唐晓翼想起了小时候听奶奶讲的鬼故事。那时他一点都没感到害怕,反倒是你被奶奶故事里面地狱的那一大堆白骨吓得失魂落魄,一连几天都闹着和他一起睡。

人间即地狱。

但是唐晓翼丝毫没有害怕,他如同发了疯一样地冲锋,看到一个敌人就杀一个,他杀红了眼,直到一颗子弹从他的身体里面穿过,他向后倒了下去。

他清楚地明白,在这里倒下去就是死亡。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想起了小时候逃课躺在草地上,看到的蓝莹莹的天空。

或许他还想起了更多,你的笑容,你弹的古筝,你做的点心,你在他生病的时候唱歌哄他睡觉,还有你手心传来的温度。

他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捧着一腔赤诚,怀着不敢见人的爱意,最后被磨穿金甲的黄沙埋进坟墓。

当他又怀着亘古不变的爱意,穿过了千万年的时光和亿万的人流想要抓住记忆里没能握紧手。却在最后败给了一层薄薄的心房。

7、

“唐晓翼!你看,这里有一个和你同样名字的人诶!”烈士陵园里,一个少女在一个墓碑前叽叽喳喳。

一个少年听到声音走过来,看看墓碑上的红星,丝毫不明白这有趣在哪:“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好不好?只不过是凑巧。”

“对对对,不过这说明了什么?”你坏笑地绕着他转,转到了后面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他:“你是大英雄啊!大英雄!”你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去蹭他的脖颈。

唐晓翼最怕痒了,他笑着叫:“行了行了,你给我下来!”

一只蝴蝶厌倦了飞行,它慢慢地在一棵树上停下。然后另一只蝴蝶出现,它犹豫了一下,停到了那只蝴蝶旁边。

两只蝴蝶依偎在一起,好似它们从未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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