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了。
我也醒了。
但我不想起床,倒不是这柔软温和的天鹅绒被,只是,单纯的,不想起来。
大概是不想面对什么吧。
是的,我在被子里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双手,有些纤细而修长的连老茧都没有的手指,热热的如玉的肌肤,完好无损。
像是一个才十八九岁还没经过人世挫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
「巧合吗」
我把伸出被子的手笔直地举起,向着窗外的流云。
雨后的湿冷之流从窗户闯进来,我打了个寒颤,把手臂缩回被子里。
该起床了,无论我愿不愿意。
都必须面对。
没有哥哥的日子,愈加冷漠无情的爸爸,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妈妈。
满是女仆和家人的房子里,竟显得空空荡荡。
我从床上坐起来,冷风倒还在,绕着我单薄的衣衫,似乎想要把我扳倒。
但是我不想,总有着一股子傲气,莫名地在反抗什么,或是想要挣脱什么,
抑或是…期待着什么。
也许是一抹温柔的笑?也许是三句被补上的晚安,也许…
我低下头,看着左手上正闪着光芒的宝石。
红灿灿的,像个小太阳,倏地把我心底照地透亮。
好像是心有灵犀,我把左手放在左胸前,感受着那颗平静跳动的心脏。
一定是迫不得已,一定是有所顾忌。
我不能放下,有人还在等我。
无论是一周,两周,三周。
在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房间里。
我搁下羽毛笔,光洁的食指摩挲着那通红的宝石。
宝石好像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悸,折射的阳光都黯淡了些许。
刚刚,心跳莫名地漏掉一拍。
强忍着心底强烈的不安,我再次拿起羽毛笔。
木愣笔尖的墨汁滴到那重要无比的文件上,打了个墨花。
心跳加快,所有的注意力被强行揪到一起,像是一团被拉扯到极致的布,窗外的飞鸟或是案几上纸片的飞扬都能牵起紧绷的神经。
紧绷却找不到方向。
是…
是哥哥吗?
哥哥怎么了?
是遇见什么危险了吗?
我努力分出一丝心神来思索眼前的异样。
连灵魂似乎都被割裂,我心头的不安不断扩大,像一个逐渐吹鼓的气球。
一点一点涨大的气球,似乎已经渐渐靠近临界点。
气球还在不断胀大。
我的牙齿开始打起架来,手指都止不住地颤抖。
我好想抱紧自己,蜷缩成一个球,以此来躲避什么未知的极致危险。
在这个仅有我一人的房间里,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荡荡。
但危险并没结束,敌人还在继续靠近。
脑袋里闪过什么,暗处黑影袭来!
「滚!」
我忽的挥舞起手臂,想要阻碍黑影的脚步。
“啪嗒”
指针停下脚步,连风都顿住了。
纸片如漫天雪花纷飞,在空中溢出翻腾的墨水瓶,敲击着墨瓶内壁被墨水浸染出花斑的羽毛笔……
时间也停下了。
双生子,作为最后羁绊的猩红宝石。
我感受到左手大拇指的疼痛,在恍惚间,是红宝石从未有过的耀眼光芒。
如突如其来的心悸,也如潮水般突如其来地散去。
我摸着还未从刚刚的震撼中平静下来的心脏。
「出事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
我翻身站起,刚想打开房门,门却被从外面打开。
「站住」
刚爬出万丈深渊的我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哪都别想去」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向来优雅而沉稳的绅士,带着微不可闻的一丝腥鲜,走了过来。
伸出了手。
「把那个给我」
冰冷目光则是我的双手。
并没有指名。
但我莫名领会了。
我捂住左手,像极了深渊崖口的困兽,龇牙咧齿,濒死挣扎。
「不」
红宝石的光芒不住地黯淡,像指尖捂不住的流沙,倾泻于微润的空气间。
我被逼到墙角,带着从未有过的逆反之心看向一步步逼进的……爸爸。
「绝不」
直觉告诉我,哥哥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