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5月7日
猩红猩红的红色。
温柔温柔的黄 色。
我则置身于这两种颜色之中,被他们交织着包裹了裸 体,安详地睡着,蜷着身躯搂着双腿,宛如初生的婴儿。
昨日的猩红色仿佛还历历在目,就像我才死里逃生。我好不容易才从猩红之中挣脱,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儿勉强渡了一口气。
大脑没有缓冲的余地。想要换一口气却没有办法。转过来转过去,转过来转过去,置身于惊涛骇浪的大风暴中,被锋利的毒刃击中了致命的伤口,一刀接着一刀,疼得要死,疼的要命。
我……依稀想起来了一件事,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那是关于那个处子,至今都无人知晓那到底有没有被生下的处子的事。
他貌似……也是在求死吧?
他至今都在微笑着,裂开的唇角,睁开的双眸,涓涓流血的脸颊,龟裂的头皮,碎裂的骨肉,腐烂的大脑,从手掌心里溢满而出的脑 浆,从胸腔里迸发而出的体液。
只可惜,这死期实在是离他太远太远,好偌遥遥无期。
这死几乎成为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若多望它一眼心便越痛三分。
只是,若要他狠下心来直接弃死而去,这也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啊。
猩红似乎已经认定了我为新主,步步为营,紧追不放,发誓永不背叛,也发誓以死相逼。我再也没能找到那温暖的黄色作为我的保护罩,只得主动从猩红之中逃脱,踏入了陌生而又未知的黑白世界——
尽管我明白那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庄园游戏结束之后,我返回到了监管者公寓。我一言不发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思考了很久。
我下定了决心。
于是我去找了那位至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金斯利小姐。
勉强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恐惧,我小心翼翼地戴好了微笑的面具,努力平复了紊乱的呼吸,一步一步缓慢走进了庄园一楼的大厅。
那里还有人在,那恰巧是金斯利小姐。
她的那双天蓝色的眼瞳看过来了,仿佛看穿了我的五脏六腑。
“欧贝尔先生?您好?”
我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回报她一个所谓的微笑:“亲爱的金斯利小姐,你好。”
“欧贝尔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喜上眉梢。可我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知金斯利小姐这会儿是否有空?”我的大脑总算没有僵持,“我有一个小小的邀请,邀请您去我的房间做会儿客,兴许我还能为你作副画。您看如何?”
“真的吗?!”她叫出了声,“非常感谢您的邀请,那真是我的荣幸!!”
庄园主似乎默认了我邀请求生者去监管者别墅做客的事……不然他应该早就出来阻止我了……吧。
我或许还要庆幸吧?庆幸我终于有了那个勇气主动去和世界交流……
那一定是爱女士的功劳。
如果我还能遇见她,我一定要感谢她。
金斯利小姐很听话。我让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好不要乱动,她就真的不动了。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临摹练习,才拿稳了画笔,在画布上落下弯弯曲曲的轨迹。
画完了。
很像。
只可惜再怎么栩栩如生,也不是真实的生命。
这就是我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