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眼红

“说吧，什么事。”肖琪见凌潸走远，就直接切入主题，她清楚白桓不可能就为了这事特地跑一趟的。

“肖然之前给我寄过的一个快件，现在再看才发现有点奇怪。”白桓神色凝重地，向肖琪递过一副画。

是一个浴缸漫出了血，和一幢楼像是有什么东西，楼下亦是一滩红色，那两抹红色都不约而同的流向一条河流；前两者显然和报道上肖然父母的死因雷同，但河流他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

“这，是……”肖琪接过画时，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情绪上有些不对劲，她之前为了查身份翻过那些报道，这大概是肖然给白桓最后的来信；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后，她赶紧低下头去，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逃避。

“我大概知道了……不要说出口。”白桓眼看着肖琪像那天他们重逢那般，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他猜想那不是肖琪，而是他的阿然。

“斯人已逝，至少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心情是一样的，节哀。”肖琪伸手擦拭掉不属于自己的泪，想向白桓伸出的左手举起又放下，很多安慰的话如鲠在喉，咽不下也说不出。

“可以，抱我一下吗？”白桓看着面前绝不可能露出肖然的眼神的人，第一次松口了，他需要一个拥抱，来帮助他缓解这种心情，哪怕是朋友给的。

肖琪没有说话，她只是诧异了一秒，但又迅速理解了，她依旧沉默，但她拥抱了他；肖琪想：如果是肖然，会怎样拥抱他，她不懂，但她知道肖琪，一定会尽可能给自己的朋友最大的安慰。

“谢谢……”白桓感受着来自和肖然同样的温度，气味却变得不大相同的她，因为他本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拥抱，才会跑这么大老远来。

“会好的。”肖琪略带生疏地抚摸着白桓的头发，这句话是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此时的百米开外，露出一辆车头，因为没有暗号，进不了小区，本想打电话给他想见的人，却不曾想她此刻正温柔地抚慰别人，似乎时间都停止了，他也不复存在，整个时空只有她和他，耀眼到让他觉得刺眼……

黎阳关闭还未拨出的电话，赌气般将手机丢到副驾驶，挂档倒退回到来往人员稀少的道路；以限速的最快速度驶出，他只想暂时离开那个地方，越远越好，却不知不觉到了郊区；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点停下，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却没有焦距。

（温馨提示，开车切勿分散注意力，注意安全行驶！）

“嗡……嗡……嗡……”肖琪兜里的手机在适宜的时间响起，是凌潸打来的电话，提醒她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说她们谈好了的话就直接上楼吧。

“我想他应该也联系上你了吧，我先走了，一会儿可别又连累你。”白桓将画卷好递给肖琪，又想起昨晚那个不太礼貌的电话。

“啊！我才想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还让他晚点再过来接我来着，但他好像没复我。”肖琪想起方才没被撤回的定位，也不知道他是看到还是没看到，好像也没收到来信。

“行，我走了，你慢慢等吧改天见。”白桓像是能猜透肖琪的心思一般，他嘴角微微弯起又落下，说罢就手插着兜，潇洒转身离开。

下午四点，阳光渐渐倾斜地照在地面，肖琪跟凌潸告别，主动给黎阳发了信息；她站在公交车站旁凝视着手机屏幕，竟然有些期待它会亮起。

此时黎阳刚好收到来信，他收起自己别扭的情绪，正在从郊区往肖琪给他发送的定位驶去；下午的日光不似中午的明艳，但打在他的前窗，却格外刺眼……

这个时间段不是高峰期，那辆肖琪早已熟悉的车辆很快就来到她面前了；黎阳熟练地从驾驶位推开副驾驶的门，他们独处时间并不多，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车开回黎家时已经是傍晚，天边的云朵从纯白色烧成淡橙红，斜阳映地他们身影长长的。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默契，两人从凌潸家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说，直到晚饭过后；黎阳洗完澡出来，准备下楼泡壶热茶，顺便把之前肖琪一直很想吃，没想到今天能预订到的甜品吃完；刚下楼，就迎面遇上这个转弯上楼的肖琪，两人对视良久，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肖琪准备侧身路过黎阳时，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阿然，我们可以聊聊吗？”，他转过身面向已经走到他身后的肖琪，眼神里满是恳求。

从凌潸家回来，他就没有说过肖琪任何，也没有质问，她还不想跟他把关系闹僵，便就顺着应下了；随即黎阳的目光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些，他让肖琪稍等一下，随后便下楼了。

黎阳再上来时，手里多了个较大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茶和一些甜点；此时肖琪正在阳台坐着，她经常这样安安静静的，只是看着远处的一片星光。

“叩——”黎阳轻轻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木质的托盘碰撞桌面发出干脆又沉闷的一声。

“天凉了，怎么不盖个毯子。”他看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轻声问了一句，说罢就转身回了房。

“啊？我就坐一会儿，谢谢……”肖琪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打了个激灵，等她转身回答时，便看见黎阳拿了张毛绒毯子，特地坐到门口有风的地方，他没有直接上手，只是把毛毯伸手递给自己。

“今天晚饭吃的有点素，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现在应该也饿了吧。”黎阳没有回应肖琪的答谢，只是垂眸望向桌上的甜点，细心地拆开包装推到她面前，却只字不提这是特地为她订的。

“啊是那家店，你也喜欢他们家的甜点吗？”果然肖琪并没有多想，她只当是黎阳自己喜欢，却不知道其实那天黎阳知道自己盯着店外的橱窗双目放光；可惜这家店实惠又美味，所以客人也很多，她只好瞟了一眼，就直接走了。

“嗯……刘枫刚好认识店长，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就请他帮忙订了一个套餐。”肖琪的反应几乎在黎阳意料之中，他收起刹那的落寂，随口回答了一下。

“哇，原来是这样。”肖琪收起激动的情绪，满脸只写着四个大字：‘羡慕刘枫’，但她也听出了黎阳的言外之意；他虽然是为了肖然，但接受到的人却是她肖琪，难免有些唏嘘。

·

“配着这茶，会解腻一些。”黎阳见她神色喜悦，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吃很久了，便赶紧给她倒一杯热茶。

“谢谢，嗯你想聊什么，还是直接说吧。”肖琪见他磨磨蹭蹭的，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做了下心理建设，决定还是让他有话快说吧。

“……你今天，见他了吗？”黎阳心头一震，他小心翼翼却又直入主题，手指紧张地不停在抠弄着茶杯，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担忧受怕着。

“啊？她？噢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要在凌潸家住一晚上吗？”肖琪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压根不知道他在说谁。

“不是凌潸！就……白桓，我今天其实看到你们了。”肖琪突然的蒙圈反而让黎阳变得焦急，他原本犹豫要不要开口的，心想误会还是当下尽快解开好。

“啊？”虽然是肖琪自己让他直接点的，但她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这不是问问题，这是当场“捉奸”，事后兴师问罪啊！’，如果不是旁边有人，肖琪恨不得当场跪地仰天大叫。

“你放心，我没有派人监视你，只是刚好看到。”肖琪的表情满是疑惑不解，毕竟他之前确实安排过这种事，虽然她不说，但黎阳也多少有些心虚。

“你看到了什么？”听他这一开口，肖琪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盘算着，要在哪个时机摊牌，然后自己今晚就收拾好肖然所有的东西，明天他一出门，就去找白桓，坑他一笔就自己离开。

肖琪在为自己打算着，即使是在这里，她也依旧是独自一人，她必须要为自己想好后路，也只能想着自己了；肖琪又期待又紧张地紧盯着黎阳，甜蜜的点心和温热的茶水，在她面前都变得不复存在了。

“看到了你们抱在一起……为什么？”黎阳手拿着叉子在蛋糕上轻轻压下，刮起一块送进嘴边，努力装作自己好奇但不在乎，眼里却满是求知的欲望。

肖琪被他这渗人的目光，和略带审问的口气，堵的嗓子叫喊不出一丝声音，眼睛也只敢死死盯着自己被毯子包裹的手背，她伸手捧起还温热的茶，送到嘴边却没再放下。

见她沉默，黎阳顿感失落，但他不像再像之前几次那样，每每他开口或是想要开口，都被她的沉默不语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我无权过问，可是我以为你不一样了，至少你愿意和我交谈了，过去我不在乎，但我想了解现在的你……”

“……是白桓，我是见了他，也抱了他，如果是以前的肖然，或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