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长城守卫军之后,弈星则与李白一同踏上了返回长安城的路程,因是临近长城的边境,所以这崎岖的山路极其陡峭,弈星一声不吭,倒是李白一直叫苦不迭。
“可真是累死我了!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走起这山路居然还挺有劲。”一阵气喘吁吁过后,他忽而又问起弈星:“我也真是佩服你,这山高路远的,你之前怎敢只身跑来这里找寻你师父?就不怕兰陵王那些刺客袭击你?”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师父,星儿也许会惧怕,但目前寻人心切,也顾不上那么多。”弈星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仰头望着李白的背影徐徐应道。
“傻孩子。”李白转过身,轻抚着他的头言道!
就这一瞬间,他竟然对眼前这个少年多了一分怜爱。
“李白哥哥,再坚持半个钟头,翻过这个丛林山,背后就是伽罗姐姐的故乡,玉门关!我想......”弈星抬起头,眨巴着眼凝视着李白,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有所哀求。
“嗯?看不出来久居长安城的棋圣,竟识得玉门关第一女豪杰,挺不错。”岂料李白眼里只透出一丝惊奇,他只知晓弈星是平日在长安城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棋圣,给他的印象就是闷葫芦一个,如今他算是察觉到 了这个少年的另一面。
“实不相瞒,先父在遗弃星儿之前,曾与伽罗姐姐的父亲有过莫逆之交,我也因此结识了伽罗姐姐,。
“哎,不如我们先去她那里落下脚,我顺道与她叙叙旧,可以吗?李白哥哥”弈星以娇弱的攻势向李白央求道。
“行。”面对弈星如此楚楚可人的模样,李白自然是招架不住,允了!
弈星会心一笑,继续跟随着李白一前一后地赶往玉门关。
直至夜幕的降临,二人这才匆忙赶到玉门关。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渡我玉门关?”正想踏入玉门关内之时,把守城门的士兵却手持长矛将二人拒之门外。
“星儿特地前来求见你们女统领,有劳兵大哥通传。”谈话间,弈星从袖中取出一只刻有微雕标记的孔雀羽翎递给其中的领头。
领头一脸不屑地接过信物,仔细审查一番后,忽然间,那脸翻得比书还快,立马变成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在下失礼了,请圣使恕罪!”
“无妨,头领快请起!”弈星搀扶起他,轻声应道。
领头一脸受宠若惊,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弈星身旁的李白:“圣使,你旁边这位是你何人?二舅是吧?”
“我......”
“哦哦,你看我真是糊涂,圣使请,二舅请。”李白话音未落,头领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哈着腰,与士兵一同开出道,邀请二人进了城。
“哼!”李白顺势对哈着腰的头领虚晃一拳,心里亦是骂骂咧咧。
一旁的弈星则是一脸憋笑地言道:“看来李白舅舅确实比星儿老了许多,也或许是星儿还未长大!”
“......”
李白一脸黑线,这星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圣使这边请!”头领见二人走偏,连忙引着二人前往总营帐。
一路上,弈星双眸都不断地游视在周遭环境,只见所有房屋都是由古竹搭建而成的轻奢小阁楼,间间都修筑得格外精致典雅,均匀地分落其中。道路俩旁则是陈列着篝火架,低小微弱的火苗随着微风不断摇曳,忽明忽暗,却又不曾熄灭。
在常人看来这样的布局属实再正常不过,就如同平民百姓所习惯的点夜灯一般,但一向细致入微的弈星却是发现了端倪。
“明明是军营,你们这篝火为何点得百姓们的夜火还低?”他停下脚步,转头询问起身后的统领。
“棋圣果真是出了名的心细如尘,这一切都是伽罗将军下的命令,说是为了悼念自己父亲以及逝去的士兵。
“当年玉门关大乱,战火不断,我们原本追随的大将军因为贪生怕死,出卖了整个连,导致军队损失惨重,伤亡不计其数!
“就在所有人以为玉门关难逃一劫之时,是族长独孤余施计将入侵者引入事先布置的圈套,而他为了玉门关机密不被外泄,毅然选择了与那帮恶徒一同殉身于火海。
“就在战事平息后,原本在长城边境兵役的独孤伽罗和独孤晟听闻此消息后也匆忙赶回了玉门关,姐弟俩悲痛欲绝,为了不负他们父亲以命换来的玉门关,年纪轻轻就肩负起了他们父亲所担任的重任,自那以后,篝火架上的烛火再也没有点得比之前高过。”头领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所以自那以后,晟哥哥和伽罗姐姐再也没出过玉门关,对吗?”弈星心里一颤,对于伽罗二人的遭遇,他亦是深感痛心。
“差不多,不过,晟将军为了平和玉门关,只能被迫常年出兵维和,并没有过多时间去难过,倒是伽罗将军自独孤余族长牺牲后,连玉门关的门口都不曾踏出一步,甚至也不爱言笑,再加上玉门关内的所有军事都是由她操劳,所以她也是逐渐变成了一副冷清的模样。”头领言道。
“想不到伽罗背后竟有如此凄惨的故事。”李白随之感叹道。
一旁的弈星虽是一言不发,但心里却是诸多疑惑:俩年前的玉门关不过是个无名部落,为何会一夜之间突然遇袭?到底伽罗姐姐的父亲舍命守护的机密是何物?难道这机密与能量机关有着莫大的关系,又或者与原初梦境有着密切关联?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免扫了二位兴致,呐,前方就是伽罗将军的主营,二位请,小的先退下了。”头领一番话打断了弈星的沉思。
“星儿,你怎么了?为何如此心不在焉?”待头领离开后,李白见他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太心疼伽罗姐姐,所以忧虑了些。无妨,我们进去看看伽罗姐姐吧!”弈星摇摇头,随后低声回应道,俩人方才一同进入主营。
“何人在深夜如此打扰本将?”
不料,二人前脚刚迈入营内,冰冷的声音就迎面而来。
“星儿见过伽罗姐姐!”弈星应道,静候着伽罗回话。
许久,寂静的屋子仍无人回应。
一旁的李白早已一脸不耐烦,相比之下,弈星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反倒破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四周。
因临近深夜,屋子里有些漆黑,透过营内微弱的光晕,二人方才勉强看清屋内一切。
四方角落里各自摆放着陈旧的书柜,列着各式各样的古籍和书法,书柜对应的正中心则是排兵布阵用的沙盘,沙盘前方配上了几套简单的桌椅,几壶热茶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桌面上。
“哦,是星儿来了,久等了快坐。”
不知过了多久,沙盘前埋头苦研的女子,终于抬起头,回应了弈星。随后吩咐身边丫鬟:“你再去点多几个火折子。”
“是!”丫鬟应道,转身就折出了营帐,踱步前往御房拿取火折子。
“太晚打扰姐姐,是星儿失礼了。”弈星客气言道,而后便与李白一同与伽罗分别对坐于案牍四方。
“无妨,我也正好还未入眠。”伽罗抬起手,纤纤玉指悠然摘下面纱,如天仙般的容颜就此呈现于二人眼前,随后她的目光又转向李白:“这位是李白大侠吧,且不说你是如何与星儿结识,当年玉门关一战,伽罗还得多谢你的出手相救。”话落,他顺势递给李白半杯酿好的清茶。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伽罗姑娘客气了。”李白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言道。
伽罗淡然一笑,不再多言,随后又添半杯清茶递予弈星。
“星儿谢过姐姐这杯茶,但是星儿此次前来并非偶然,只是有些事情恐怕得姐姐告知一二。”弈星接过清茶,思忖片刻后方才勉为其难地开了口。
“哦,一向聪慧的星儿还会遇见难事?”正在为自己添茶的伽罗听闻此言,手中的茶壶忽而顿了一阵,片刻,她又开口问道:“何事?”
“关于俩年前玉门关内战,以及一个月前机关能量和原初梦境的事,星儿想知道,这其中你们玉门关是否有所牵涉?”弈星迫切问道,他深知只有查清这一点,自己才能寻得一丝线索。
但此刻,屋内除了多亮起的火折子将房间照的更明亮之外,并没有一丝回应。
“星儿,你此话何意?”李白见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便倾斜着身子凑到弈星身旁,暗地里用手拉扯着他衣服的一角,并龇着牙悄声询问道。
弈星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轻蔑扫过李白一眼后,一把将他推回,随后笃定的目光再次回转到伽罗身上。
对坐的伽罗似乎看出了弈星的意思,随后她招手唤来丫鬟,丫鬟心领神会地半蹲着身子,细听着伽罗附耳之言,片刻功夫后,丫鬟转身而去。
“不是来叙旧吗?为何你俩好像结了暗仇一样!”李白一向不喜欢压抑的气氛,见二人沉默不语,一头雾水的他,自然是憋不住话。
“非也,李白哥哥多虑了,不过有些话在被人重重监视下,是不便于开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弈星一脸严肃,悄声细说道。
“星儿果真是聪慧。”不等李白回答,伽罗忽而嫣然一笑,眸子尽是流露出对他的赏识。
此刻,茫然的李白如同局外人一般,连基本的眉目也没有,整个脑海的思绪亦是游走在云里雾里。
“将军。”片刻后,丫鬟手托竹盘,呈上一个点着火焰的小火盆,以及文房四宝。
“退下吧。”伽罗接过纸笔,随后命令丫鬟退下,自己则熟练地开始磨起研墨。
“所以伽罗姐姐,这俩者之间可否有所联系?”弈星抬眸望向伽罗,故作轻快地问道。
“当然有所联系,只不过......”伽罗言出一半便戛然而止,随后,她冰冷的双眸转向紧闭的门外,双手已然幻化出一把蓝色的长弓,几只利箭并列弓身之上
‘咻----’
伴随风声,利箭脱鞘而出,强大的气流直接破门而出,箭矢也随之袭向屋外隐身偷听的黑衣人。
“很有意思的守株待兔,交给我。”李白顿时恍然大悟,向俩人挑眉示意后,凭空就变幻出青莲剑,利用轻功御剑追随剑息而去。
“果然,敏锐追击是刺客天性,可惜并不能完全为星儿所用。”弈星默然言道。
待李白离开后,弈星利用意念摆出一副棋盘,将白子递于伽罗:“何不与星儿以棋会局?”
“为何?难道星儿不想连累李大侠,还是说他与你师父失踪有一定关系?”伽罗接过棋子,一脸不解。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比起这个,星儿更想知道,伽罗姐姐的父亲当年所舍命保护的秘宝可曾是机关钥匙?否则,你们玉门关小小部落怎会招来横祸?”话落,弈星率先布下一颗黑棋,棋局中心点被他强行占据,言语间的主动权也被他紧握其中。
“不错,但是机关钥匙在那场战乱之后已经遗失,毫无线索,只有一本关于记载原初梦境的古书尚在。”伽罗言道,紧接着纤细的手指从棋盅拈过一颗白子,落在黑子之后。
“古书只是记载,并无可靠线索可寻,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百里玄策所承载的原初梦境究竟有何寓意以及什么潜在的秘密,还有你们玉门关与长安城机关坊之间到底蕴藏了什么?”
“这个我就无从得知,自父亲去世后,许多秘密也长眠于地下,我所了解的都只是其他长老所告知。”伽罗柳眉微蹙,紧盯着棋盘,犹豫半晌后,还是无奈落下了一颗白子!
“是吗?据星儿所知,当年玉门关战乱,你们属实损失了不少极其珍贵的文物,包括长安坊重金悬赏的机关心脏碎片。
“但心脏碎片作为终极能量的核心,一般不会轻易交给普通人保管,更何况你们当时只是一个只有着几百人的部落,对吧,伽罗姐姐?”弈星言道,随后他将手中的黑棋缓缓落下,白子已然没了退路!
“没错,你果真是让人钦佩,三言俩语竟能推断出长城与玉门关的渊源。还有这盘棋,我也愿赌服输。”伽罗长叹一口气,而后淡然站起身,审视了一眼密密麻麻遍布的棋子,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罢了,剩下的事,星儿也无需知晓。”弈星收起棋盘,继续言道:“其实星儿也并非三言俩语就猜出了谜局,星儿只是从玄策所承载的原初梦境里得到了莲花标志的提示。”
“莲花标志?那不是长安城机关坊的标志吗?可这跟我们玉门关又有何联系?”
“看似毫无关系,实则中枢相连,俩年前你父亲的死,看似平和了玉门关,却也因机关的流失导致了长安城内乱,所以,你们玉门关是我至关重要的一步。”弈星言道,随后他站起身,将手里紧握的一颗棋子,丢入火盆之中。
他很清楚,吃定玉门关以及长城守卫军就如同操胜券,而背后的隐秘主使就如同火盆里的棋子一样,正在被火焰一点一点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