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望着屋内非常华丽又陌生的摆设,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袭击自己的人身手那样敏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如今自己身处此地,虽然房内没有一人,但直觉还是告诉楚慈,他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并且是被一个地位很高的人软禁了。
楚慈翻身下床,只觉得天旋地转,扶住床边的架子,一点点向桌子那里移动。干渴的喉咙让他没有思考太多的余地,只是本能的去找水。
几盏温茶过喉,他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茶香在口中渐渐回味,楚慈能品尝出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连茶水的温度都这样适宜,可见囚禁他的人没有虐待他的意思。
楚慈一摸腰间,虽然自己被人换了件素衣,但自己的短刀还在,连利器都没有给他收走,这是完全不防备他,这样的设局,倒像是在拉拢他一样。
楚慈的体力渐渐恢复了,他推开房门,发现竟然没有锁。楚慈将门完全敞开,来到了院子中,这间院子并不是特别的大,院中有很少的植被,在冬日的摧残下也都秃了,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在风中摇曳着,好不凄惨。
就在楚慈来到院子中间时,小院的墙头外边竟然飘下了些许的花瓣,应该是桃花。楚慈不由得好奇的望着花瓣飘出的地方,也不知道大冬天的哪来的桃花。
花瓣续续飘落,将楚慈完全包裹在其中。他一身素衣的站在那里,好似脱世而立的仙鹤,在桃花飞舞的天空下静默着。
花瓣上还含着些许的晨露,在无力的太阳下闪烁着光泽,很快就将地面都铺上一层粉红色的绸纱。其中一片花瓣的另一面有寒光微现, 在众多花瓣的坠落下并不显眼——许是不经意间,它只想给人留住下落时那瞬间的芳华,哪怕只是片刻,依旧足够留恋。
但楚慈的目光却集中在了那片花瓣上,他目如雄鹰,直勾勾的顶着它,快速伸出的手臂如同春燕滑翔,修长的两根玉指在那片花雨中夹住了它。
翻过来一看,花瓣的另一面竟然藏着一根细小的针。幸亏楚慈接住了,不然这针估计得直接穿透他的内脏。
看来,是一场惊艳又危险的试探啊!
楚慈露出极有兴趣的微笑,他迈动步伐,身子在落花中旋转,衣摆随着带动的气流而随波浮动,将周围的落花扫的乱了下落的轨迹,似在他衣摆上依依不舍的纠缠,追逐着痕迹。衣摆扫过,如同雪白的海浪将落花卷起。
楚慈站稳了步伐,他顺势拔下来腰间的短刀,只是挥手轻轻在胸前一划,看似漫不经心,甚至有种慵懒的优雅与宁静在其中,他脚边却毅然有一根断裂成两半的针掉在旁边,那切口极其整齐平滑,哪怕是专业器师来切割如此细小的暗器,也不过如此。
落花继续飞舞下坠,早已将地面铺成了粉色花海,楚慈在花海中舞动,步伐极其稳定,好似优雅的白鹤迈着步子缓缓前进。他一个转身,躲过一根银针,像是林间小溪边饮泉的麋鹿,无意间被声音惊扰,只给小溪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倩影。
楚慈低头一个俯冲,如同飞燕在花雨中下滑。短刀在他手中迅速旋转,快到只剩下了残影,一根根的针被击落断裂在地,飞舞着的花瓣却完好无损,刀刃在花瓣的缝隙之间游走,却不会将其损伤分毫。
最后一根针直直的冲楚慈飞去,楚慈抬起头,紧盯住那根针的方向,手指紧紧握住短刀,犹如猛虎扑兔,胸有成竹的手起刀落,刀刃上最锋利的地方穿过了针身,就这样一下子将那根针从中间一分两半,而且十分均匀。
楚慈将短刀在手中又转了几下,薄仞在空气中发出了几声破鸣,他将短刀重新插进了腰间的刀鞘中,安静的站在地面,依旧如同往常那样冷淡,仿佛刚才那般惊艳的刀法不是他舞的。花雨也在这时停了,隔着墙外,他听见了几声鼓掌,大门也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楚慈看着门口走过来的人,那人身姿修长,一身黑色玄衣,将身材修饰的非常匀称,一头乌黑的青丝被束成高马尾,如同杨柳一样垂在身后。他五官看上去十分精致,和楚慈的优雅仙气不同,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威严,而是会给人一种十分靠谱的感觉,严肃谨慎,一丝不苟。
那人腰带上挂了一块上好的檀木制成的牌子,上面刻着很明显的金色大字:龙。楚慈虽然不认识朝廷中的贵人们,但他还是知道一点的,有这样阵仗和气势的,显然是朝廷内最有威严,让当今圣上都畏惧三分的龙纪威。
龙纪威身后还跟了个人,那人虽然比龙纪威高大一些,但他这会摇着扇子,在龙纪威身后气喘吁吁的样子,属实与龙纪威的气质完全不同。
楚慈认出来他是昨夜行刺自己的那个人,那人一边摇扇子一边抱怨:“你要的这个人刀法也太厉害了,足足浪费了我四百二十三根针啊,现在器师制造这种针可是很贵的!还让我在墙外扇了这么久的花瓣,哎呀妈呀,可把老子累坏了!龙纪威,你今晚可要好好补偿我!”
龙纪威瞪了玄鳞一眼,他立马不敢说话了,但就是不老实的要去往他身上蹭。
楚慈礼貌成习的给他们俩行了礼,率先开口道:“请问二位把我抓到此地,究竟想做什么?”
龙纪威打量着他,仿佛在确认什么一样,他看了楚慈很久,缓缓开口道:“你的刀法和他一样好!只是他走的确实太早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说这话,仿佛在深沉的回忆着什么,带了几分伤感。
楚慈显然明白“他”指的是谁,毕竟知道自己父亲的人,也必然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楚慈紧张了一下,就怕龙纪威给他翻旧账——一个本就该死的人,苟且偷生的活了这么久。
龙纪威笑了笑,完全没有恶意,而是很自然的向楚慈邀请:“进屋去谈吧!”
……
茶过三巡,似乎一下子勾起了太多的往事,比酒更能让人开口吐真言。在回甘中,龙纪威也倒出了多年前的往事。
楚慈的父亲楚颜清,是朝廷中极有能力的捕快,一手快如疾风的刀法,更是他的成名之器。为人也是清正孤高,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布衣,只要他收到逮捕的命令,都会一视同仁的抓走。
这样的清官必会赢的百姓的称赞,却也必将招来贪官佞臣的忌惮。可前任皇上却对他赞赏有加,另他们无计可施。
就在他又一次逮捕了一个贵族中的纨绔子弟时,迎来的却是一直罩着他的圣上去世了。皇位由嫡长子继承,因为政权还未稳定,必须稳住那些大臣的心,他必须为他们除去最忌惮的人,再任皇帝便再也留不得他了。
那天,十四岁的楚慈正在后院练习刀法,他极其有天赋,刀法已经到了可与父亲比肩的地步。楚慈到现在还记得,他每次握紧那把刀时,都会憧憬自己能有一天和父亲一样,手持短刀抓捕那些贪官坏人,惩恶扬善,为百姓造福。
可是一群官兵的到来完全敲碎了他的幻梦,那天他们在楚慈家中大开杀戒,楚家二十多条人命,除楚慈之外,全部葬送在了他们刀下。父亲楚清颜更是凄惨,人首分离,头颅被悬挂在集市上示众。
……
“够了!”楚慈忍不住打破了这场回忆,他难以接受自己原生家庭的结局,就像现在无法接受义母一家的悲剧一样。她们出事后,楚慈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幸的制造者,不然怎么会接连造成两个家庭的悲剧?
龙纪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不想这样血淋淋的揭开楚慈的伤口,于是他趁机转移话题:“你逃离灭门之灾后的去向我已经了解,我也已经知道你在韩越手中的这一年,韩家害死了你的义母,我调查了一下你的行踪,想必你也已经知道谁在这背后出谋划策了吧!”
“韩老夫人打算对你义母一家下手,但她一介妇人,无权调动府中人员,恰巧韩强从边关回来,所以他非常“孝顺”的替母亲办了这件事,参与在其中的,还有赵廷吧!”玄鳞将一只茶杯捏在手中把玩,他静静的看着茶杯内浮动的茶叶:“所以你计划从最简单的开始,趁着昨天月黑风高,去行刺赵廷!”
楚慈没有否认。
玄鳞继续说道:“只是你实力不足,要不是我,你就死在赵廷手中了!”他说完这句话,将茶杯置于桌上,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静静的看着楚慈,那样子仿佛在阐述一个无比精准的真理。
“哦?”楚慈轻轻挑眉,等待着玄鳞说出下一句。
“你一个人无法做到,但有龙纪威在身后护着你,可就不一样了呀!”玄鳞将茶水推到楚慈面前,话里有话的向他表明想要拉拢他的态度。
“韩家气焰高涨了这么久,朝廷早就起了忌惮之心,我虽然并不是要帮朝廷对付韩家,但通过你义母一家的遭遇来看,草菅人命这种事他们都能干的出来,我可以认为自己他帮他们减缓衰落的速度!”龙纪威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做了个要跟楚慈碰杯的姿势:“你的身份我全然知晓,你本事不小,我愿意也必须收纳你这种特殊的人。”
楚慈明白龙纪威和玄鳞虽然没有逼自己与他们结盟,但却将自己没有退路的处境表明的一清二楚。如今自己漏网之鱼的身份被他们拿捏在手中,如果自己说不答应,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
楚慈也不想反抗什么,况且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他接过玄鳞递来的茶水,捏在手中与龙纪威碰了一下:“事成之后,我要亲手了解韩强!”
阳光穿过屋子,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屋中。只见楚慈的影子展示的是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杯子被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碎的彻底……
——————————
老龙:那个叫楚慈的在花瓣中耍刀好看吗?耍刀就耍刀,为啥要让我累死累活的搞人工特效,该死的作者告诉了我原因:因为好看!
我:嘻嘻,楚慈在漫天花雨中耍刀,在我脑中是个非常惊艳的场面,但是由于我文笔太差,写不出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惊艳,大家就凑合着看哈~爱你们哦~请点赞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