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韩越将手帕再次浸湿在水中,捞出来拧干,走到楚慈旁边,帮他擦脸。被褥与枕头上面的潮湿,是他们暴风雨般的哭泣过后的痕迹,这会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韩越心疼的用冷毛巾一点点敷楚慈红肿至极的眼睛——其实,他的眼角也肿了。
房内寂寥无声,韩越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刚想开口,那份愧疚与自责就如同潮水般的涌进他的心口,堵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楚慈哭到声音都沙哑了,但还是率先打破了平静。即使在这般狼狈不堪下,理智依旧能让楚慈保持最后的清醒。
“我……”韩越心里难受极了,连忙将楚慈抱在怀中,不断的拍着他的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时候,他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似乎只有一句什么都无法挽回的抱歉,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要是他当初没那样逼迫楚慈一家,也许就不会造成他们的悲剧,所以事到如今,他也有份。对家庭有着天生以来的责任感,让韩越无比精准的能体会到楚慈的痛苦与无奈。
韩越不停的在楚慈耳边道歉,最后声音都哽咽的不成样子,就在他再一次将对不起说出口时,却被两片冰冷颤抖薄唇堵住了。
楚慈在吻他。
韩越脑内轰鸣,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他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想这个时候对楚慈做些什么,所以短暂的犹豫过后,他还是决定将楚慈推开了。
(有删减)
这天晚上他们挨过了寒冬,也迎来了暖春。
前路漫漫多险阻,尽欢何需择良宵?
今朝有酒今朝醉,活色生香非梦中。
……
越是醉人的春宵越觉得苦短,玉枕上的二人还沉浸在温情的梦中。许久,几缕阳光穿过窗户的缝隙,调皮的照亮了整间房屋。
楚慈先从梦中清醒过来,他看着残留着昨夜气息的床内,一个劲的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梦,短暂的欢愉终究是代替不了腥风血雨的失亲之痛处,就像雨后的彩虹,只有片刻的绚烂。
“唔……”韩越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表现,楚慈为他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直到韩越渐渐的睁开了眼睛:“怎么醒的这么早?”言外之意,昨晚跟老子搞了那么晚,居然醒的比老子还早,不会是老子不行吧?啊呸,没有的事,这只是意外!
楚慈摇了摇头,看上去面色很难看,韩越赶紧将他搂在怀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艹!老子昨晚一定是太过分了!你现在饿不饿?我给你清洗一下然后再给你弄点吃的?”
楚慈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望着韩越,用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神打量着他。韩越没有察觉楚慈的异常,而是先将他抱去清洗,然后又要去叫小二准备吃的。
“等等……”楚慈拉住韩越的手,慢慢说道:“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亲自给我弄点吃的吗?”
韩越简直受宠若惊,其实他虽然从小衣食无忧,但毕竟经常在外执行任务,军队里的生涯艰苦,做饭调羹他必然也会,而且天赋异禀,饭菜做的那是一绝。他经常亲自为楚慈下过厨,也明显能感觉到比起府里的饭菜,楚慈更爱吃他做的。这会他媳妇楚慈都亲口吩咐了,他能不干吗?于是暴龙韩越甩着他的尾巴嗒嗒的跑去厨房做饭去了。
楚慈目送韩越离开后,眼中的温柔都化为了锋利,愤怒,仇恨,痛苦全部闪现在了眼眸中,他双手按住桌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难以克制住发抖。
这样大的血海深仇将他拉扯的变了形,明明韩越都肯为他低头了,明明事情都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了,明明他都有对未来的期待了,为什么突然间,这些美梦都破碎了,碎掉的残片一下一下刮着他的内心,在他的心上织汇出一幅千疮百孔的模样,摧毁掉了楚慈原本的单纯和善良,彻底的燃起了他想要报复的意念。
楚慈拿出那把短刀,像供奉神像一样摆在桌上,他先是摸索着刀鞘上的图案,那是他父亲楚颜清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楚慈十四岁的时候从灭门的追杀下逃出来,来不及带任何东西——只有他每天都在练习的这把短刀。
他走投无路,为了逃避追杀,最后晕倒在了小河边,醒来的时候,就被李薇丽母女捡了回家,当作义子收养,从此隐姓埋名,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
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往后余生都可以无忧,但谁知命运如此多舛,他最后的港湾都被权贵者摧毁了,凭什么啊?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奋起反抗?
如果这是一条不归路,那么他宁愿将自己送进谷底深渊,任那无边的黑暗吞噬掉他的善良与温和,他只想让那漆黑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认清他本来的面目,只记住他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着就好。
韩越推开门,端着两碗粥走进来,他瞧见楚慈在桌面上发呆,直到自己走在他身后,楚慈才快速的将桌面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动作迅速敏捷,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慌张。
韩越没有在意他藏了什么,只是将粥放在了桌上,一脸笑意的说道:“尝尝吧,老子为了这道粥可花废了好些功夫呢!”
楚慈拿起勺子在碗中搅动了几下,看样子在将粥弄的凉一些,然后他将粥推到了韩越跟前:“不烫了!”
“这么乖呢?”韩越撑起一个笑脸,将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只是咽下去的时候喉头却滚动了好几下,似乎在抵抗一样。碗被韩越放在楚慈眼前,似乎在对他表示自己喝的一滴都不剩,老子可真听话呢!
楚慈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样子十分好看,粉红的薄唇勾起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他五官的线条本就柔和一些,笑起来的时候衬得他温柔又随和,像一道暖阳照进人的心底,荡漾着暖意与舒服。
韩越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但是看他这样,心情也跟着十分亮堂,仿佛能消散一切阴霾。但渐渐的,眼前眉眼含笑的楚慈竟变的模糊了起来,越来越昏,然后韩越便困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楚慈收住了笑容,不是戛然而止,而是慢慢将弧度放缓,最后趋于平和,一如他以往的冷若冰霜。
后来韩越回忆起,才明白那是他濒临崩溃与绝望时最后露出的笑,那一笑之后,他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楚慈笑的这样灿烂过了。
楚慈换上了一件便于行动的衣衫,将那柄短刀紧紧的别在腰间。他是个很会计划的人,一直能看得见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一旦确定下来,他能不顾一切的朝着终点走去。
这次也是一样的,他知道复仇是一条看不清尽头的路,这条路上有着什么,他根本不知晓,所以能自己一个人走,他绝对不会牵扯到别人。
楚慈费力将韩越拖到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刚才往他粥里下的药足够他睡上一天一夜了。唯一愧疚于他的是,自己都没有跟他好好道别。
楚慈之后要做的事是注定要与韩越为敌的,所以他必须早些斩断一切。要是没有发生这些,也许他真的能接受韩越也说不定呢。但是——没有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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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一篇会很久才会出来,没想到一天之内就写完了,看来一天3k+不是问题,快点夸我哈哈哈哈……
楚慈的父亲楚颜清,名字取自“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清高廉洁的意思啦~
楚慈也是有身份的,往后的剧情会一点点揭开的哦~
韩越其实是看到了楚慈拿刀,也看到了楚慈故意下药,但他就是没有拆穿,他明白楚慈有多痛苦,所以他打算先放手,给楚慈机会去做他想做的事,不然一直憋着太痛苦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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