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上）

1.

太宰治刚刚审讯完人，站在审讯完的走廊之上。

对方是一个善于操纵别人思想的罪犯，也会反催眠别人，但是让太宰治微微感到惊诧的并不是这个。

“你把自己画地为牢，可有曾感受到过站在牢笼之外的神明望着你的眼神？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出奇的，太宰治沉默的示意他让对话进行下去。要是换作以前，这些无聊并且毫无利用价值的废话早就会被他弃之不顾了吧。

“是悲恸。”

太宰治笑了笑，毫不犹豫的下令了死刑。

又是没用的废话。又是一个会错了他的真实想法的人。既然情报已经拿到了手里，就没有必要再和他继续耗下去了。

他哪里在乎什么神明。那种廉价的悲痛感甚至会让他感到反胃，如果是平常的话，大概会选择直接无视掉。

他并不需要别人觊觎他的怜悯。

月光照在他的侧颜之上，照见了那个被绷带缠住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似乎太宰治从出生起，就将自己所有的情感藏在了那双鸢色桃花眼的眼睑之中，不会让人拥有窥探半分的机会。

未被遮住的那一只眼睛，凉薄，冷漠，淡然的隐没在黑暗之中。那是真正适合他生存的地方，能让他体内的黑色血液得到流动的地方。

即便有的时候他对这黑色强烈的包容性感到无比的反感与厌恶，感受到自己处于千变万化的地狱之中，也不得不否认这样的生活适合他这样肮脏的人。

太宰治整个身子缩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只被绷带缠住的眼睛暴露在月光之下。

若让他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被黑色彻彻底底吞噬掉的话，大概只有两样。

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个就是中原中也。

但是，若讲这些话说给他的搭档听的话，大概又要不免来上一顿暴力和嘲讽。

他才不想受这些罪。

2.

中原中也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手里端着酒杯。

一开始喝酒是因为好奇忍不住而尝试，纯纯粹粹的把他当做美味的饮料来看，现在嘛，既然再有个三年就能够长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当然要借酒消消那不存在的愁绪。

他的酒品其实并不好。只要一喝醉就忍不住想要骂人，当然骂的最多的还是那个糟心窝子的混蛋搭档。有一次他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跑到太宰治的寝室门口破口大骂，要不是旁边有保镖拦着，可能都要进去骂个痛快，最后和太宰治打了一架才算了结。

黑手党的规模和资金都开始上升了，最为年轻的黑手党干部当然拥有了一个自己的私人寝室，用他的话说，再也不用大夏天的和黏糊糊的还满是汗臭味的小蛞蝓挤在一起了。为此他们又打了好几架。

中原中也恶狠狠的将红酒往自己的胃里灌，一边狠狠地咒骂着太宰治不是人。比他这个不是人的还不像人。

其实这样的评价是很客观而且中肯的。

经常和太宰治接触的人都知道，太宰治有点喜怒无常，有的时候疯批的行为也没少干过，甚至还疯狂的迷恋自杀，来展示他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至极。

中原中也有时候觉得，太宰治之所以有时候生活在这个黑暗之中感到无比痛苦厌恶的原因，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抱有的期望太大，用心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是冷漠甚至是凉薄的，还可能是自私的。

太宰治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冷意，于是将自己画地为牢的锁了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囚笼里是温暖而狭小的，甚至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既卑微又自由。

这个家伙简直就不是人类，他没有人类该有的适应能力，聪明程度也远超于别人。他无法适应这个世界，适应这个有人类生活的世界，所以就一直作为另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整整十五年。他不一定活得很痛苦，但一定很无趣，所以才想着跨越死亡的束缚去寻找什么。

中原中也又灌了一口酒，甘甜的气息在口中化开，到最后成了青葡萄甜甜的涩味。

难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