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

太宰治还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夜晚。而隐在雨夜里的那个少年，眼睛里却没有星光，连前方的路都照不见。

那一天他大半夜睡不着觉，就穿上卡其色的风衣在街上溜达。

那天下了小雨，他没有带伞，也不想带伞。太宰治这感受着雨水穿过绷带浸透皮肤的冰凉，感受着风儿在微微撩拨起他额前的黑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点想笑。

恍惚之间，他那双被泪水浸透的鸢色眼睛，好像看到了一个在角落里蜷缩的身影。

太宰治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去，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有着一头很明亮，很漂亮的橘色发丝，依稀能够看出来皮肤很白，只是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整个人灰蒙蒙的。像是在雾霾的天气里，怎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玻璃。

少年的身边放着一瓶酒。很劣质，几乎随便哪个酒屋都有这种酒。似乎被少年喝了一些，可能是觉得有些辣，便丢在那里没有继续喝下去。

太宰治俯下身去，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怎么了？”

男孩像是被惊了一下，浑身一颤，将自己缩在了角落里。太宰治看到他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随之抬起了头。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晕染着星河。只是眼睛里不但没有光，还很冰冷。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情绪。

“你没有家吗？”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吃力。太宰治想要上前去帮他，却被他一巴掌拍开。

“我自己能走。”

自此之后，太宰治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少年。

这天早上，太宰治还是一如既往的溜溜哒哒的走进了办公室。当然，上班时间早就过了。

“太宰先生，你是没有睡好吗？”

“敦君为什么这么想？”

“只是感觉，太宰先生的眼睛，有点无神呢。”

“是吗。”太宰治笑笑，并没有说话。

又是一个雨夜。

太宰治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间有双手拉起了他。

太宰治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开。

“是我。”

经过嗓音依旧沙哑，但是却已经褪去了青涩。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的骨子里仍旧是带着点倔强。

太宰治看不见这个人的眼睛，但是他知道，这个人眼里的星光，一定能给他自己照样前进的路。

“我自己能走。”

他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看起来稍稍的有些狼狈和倔强。

那个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后面，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

“呐，中也啊，你的眼睛里有大海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肯定会有你。

中原中也抿着唇，他没有这个勇气说出来。太宰治很疯狂，这个世间的道德伦理和感情根本困不住他。他只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

他能成为他的救赎吗？

他不知道。

但是这辈子，太宰治一定会是他满心满眼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