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血

太宰治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坐在岸边看着天空，冰冷僵硬的身体开始回血，相信不久就会让炙热充斥于整个身体。

回血的时候很痛苦。因为体内炙热的血液企图快速温暖冰冷的表皮和肌肉，反而带来了灼烧的痛楚。浑身都僵硬着，动也疼，不动也疼。

但是太宰治似乎对此没有知觉，他只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眼睛里空洞到让人心慌，从侧面看却是一副很深情的感觉，好像他在温柔的凝视着情人的眸子。

“中也，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救我？”

太宰治低声喃喃的问着身边同样湿漉漉并且狼狈不堪的中原中也。

“为什么……？混蛋，当然是因为，我可不愿意让你这么早结束痛苦，那样我可是很不爽的。”

“中也真是魔鬼啊。”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转而又冷得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卡其色风衣。

中原中也爬起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不给我添乱才好啊，我今天上班又要迟了混蛋太宰！”

太宰治曾经很执着的问过中原中也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让他痛苦的活在这个世上。以前中原中也的回答是我们是搭档，搭档就要死在一起，死在同一时刻。

现在中原中也说，仅仅是因为看你不爽想让你痛苦。

蛞蝓不愧是蛞蝓，总是有那么多说不完的理由。

太宰治那只被绷带缠住的鸢色眼睛，只是静静的看着中原中也的眸子一声不吭，就如同现在静静的凝视着湛蓝色的天空。

他知道中原中也在说谎。

“中也，回血的时候，你会感觉到痛苦和绝望吗？”

“中也，我有的时候不高兴，我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摧毁一切能够摧毁的东西，然后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大地的呼吸与他心脏的跳动，然后在僵硬的，无知觉的疼痛之中静静的死去。没有什么是比在沉睡中死亡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虽然很害怕冷，可是我的灵魂迫切的想要被冰封。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好像是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累赘，灵魂想要在冰冷中获得永生。”

“中也，中也？你理理我嘛。”

“中也啊……”

“我爱你。”

“我也是。”

太宰治猛地回过头去，身边的小蛞蝓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微笑，默默的搂住了自己身边的爱人。

“虽然我很讨厌你，你总是能够如此轻易地结束一段感情，如此轻易的丢下别人撇清关系，如此轻易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中原中也搂住太宰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有些傲娇的说道。

“可是，我还记得你。你想找人殉情，就是害怕再也没有人会回忆起你，能够想起你，不会有人记得你。如果在生命永恒之所记住自己的殉情对象，从理论上来讲的确是一辈子了。那又为何不生活下去呢？我们。以爱人的名义。”

“我要是以爱之名的话，你还愿意把手递过来吗？”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小蛞蝓，轻声笑了。

“愿意，一直都愿意。”

两人十指相扣。

没有教堂，没有圣洁的天使像，没有玫瑰花，没有婚纱，没有牧师的见证。只是两个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的男人在河边的滑稽可笑的约定。

可是这一幕，注定是一辈子。

太宰治忽然间觉得，让自己的灵魂在炙热之中永恒也是很好的。

“我们喝个酒吧。来，干杯。”

“这次因为什么原因？”

“为了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