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人生,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世情薄,人情恶。”太后用镶着宝石的指甲套夹出自己的金丝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在李左的脸上,流露出季云溪和季煜看不懂的表情,淡淡道:“弟弟啊,面对权贵和金钱的诱惑,亲情也终究如纸般薄命,你一直在怨哀家对你的严厉,后悔当初让哀家登上后位,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犯下那么多错事,若是没有哀家的袒护,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李左微愣,太后怎么知道他一直都后悔当年助她登上后位。
若当初将二妹妹送进宫,他定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终究…是命罢了……
可李左还是不甘心,他不相信太后真的会这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李家没落,就算不是为了救他,太后也总不能见着父亲一把年纪还要遭此苦难。
于是李左连忙爬起,一把拽住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衣袖,大声道:“李家没落了倒是无碍,但臣弟唯恐阿姊在宫中孤立无援,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李左这时倒是打得一手好感情牌,耐何太后根本不领账。
她一把甩开李左的手,尤其是听到“孤立无援”四个字更是勃然大怒:“住嘴!你说哀家在宫中孤立无援?哈哈哈…”太后自嘲般笑了,指向在一旁站着的季煜,“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众人纷纷朝季煜望去。
太后见状,寻得一个绝佳时机,又加重语气厉声道:“看到没?皇帝是哀家的亲子,纵然我们母子之间有天大的误会,皇帝也是哀家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时人皆重孝道,哀家就不信,皇帝愿意背负着被天下人唾弃的名声至哀家于不管不顾?!”
“阿娘言重了,孩儿怎会舍弃阿娘?”季煜闻言,忙搀扶住情绪激动的李太后。
李太后顾不得季煜,她用擅抖的手指向李左,“而你,只是哀家的亲威,纵然一母同胞,但我们的姐弟情分,早已在雅小郡王暴病身亡的那天起,便没有了!”
众人纷纷一愣,那雅小郡王,可是先帝庶出最小的弟弟,传说他自幼便天资聪颖,相貌也是太祖皇帝的孩子当中最出众的,又因为生来便体弱多病,深得太祖皇帝喜欢。先帝即位后,也对这位弟弟赞口不绝,早些年还想请他来掌管宫中事务,却被他以抱病为由婉言拒绝了。后来雅小郡王便做了一个潇洒王爷,病逝于官家登基后的第六年。
太后说出这几个字时,她恶狠狠的盯着李左,但眼睛中却浸满了泪水……
“皇祖母…”季云溪想要再寻问些什么,却被季煜一把拉住。李府外的梅花树旁,风吹落了几片花瓣,季煜同季云溪交换了一个眼神,季云溪便知会的点了点头。
李左闻言,突然发疯般的枉笑,“哈哈哈,原来阿姊还在为当年的事记狠弟弟!”
“没错!”太后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李左的憎恨,大声道:“你可知,哀家为何会这般恨你?”
“误会啊,都是误会!”李左连忙叩首,看了看人群中的景尘,神色难为道:“雅小郡王的死,与臣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住口!”
太后发疯一般掌李左的嘴,“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得势的时候没少给你我好处,哀家今儿个就问你,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李左见太后真的动了杀心,便“扑通”一声又跪到季云溪面前,“老臣求太子殿下做主!”
他掏出方才季云溪扔过去的账本,指着上面的字目道:“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认了,我坑害压榨了百姓这么多年,简直猪狗不如,刺杀您一事,也是我不服云耀被抓派人干的,但杀害雅小郡王一事,真不是我所为!”
李左看向了人群中的景尘,景尘连忙躲过了他的眼神。
季云溪越听越糊涂,雅小郡王不是生病死的吗?怎么又会与李左牵扯上关系?
但他见李左一直在喊冤,便有些为之动容了,刚想向太后请求调查此事,却又被季煜拦住,“太后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季云溪不明白缘由,便问其缘故,只见季煜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不要再问了,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季云溪点了点头,从季煜的眼神中,季云溪大概猜到了一二。这雅小郡王对于太后而言,一定是个特别重重的人……只是外界都传言太后入宫前原本与景尘青梅竹马、暗定终生,后来也是为了景尘和家族才入的宫。那么她又是如何做到,背着景尘和先帝与雅小郡王暖昧不清?
季云溪虽心中疑惑,但如今这般情景,他也只能将疑惑埋藏在心中。
“公子。”一旁的江樱唤了一声季云溪,季云溪扭过头,只见江樱拱手作了一揖,“小殿下一个人待在东宫,属下有些不放心,想先回去看护他。”
“去吧。”季云溪朝江樱温柔一笑,“顺便替孤给小家伙带句话,就说孤今晚不回东宫了,叫他早些歇息。”
“诺。”
望着江樱离去的背影,季云溪的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季卿一定会闹着要跟他来捉拿李左,或者自己偷偷跑出来。现如今江樱回去了,有江樱看着季卿,他不用操心季卿,这样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李左的案子上了。
季云溪想着,瞅了一眼绝望的李左,又朝太后拱手作了一揖,便乖乖的退到了季煜之后。
这样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季卿那样的小孩子,幸亏他没有来…
只见太后气急败坏的将李左撩倒,大吼道:“哀家早已忍你多时,你从小就知道给哀家到处惹麻烦,后来又杀了雅小郡王,这叫哀家如何忍你?来人哪,给哀家一把剑,哀家要亲手处决这个畜牲!”
“冤枉啊,臣弟真是被冤枉的!”李左抬起苍老的手指向景尘,“是他,就是他害了雅小郡王!”
“你可有什么证据?”
“臣弟…臣弟参与了谋害雅小郡王,但仅仅是将他引出王府,剩下的事都是景尘做的!”
“住口!”还未等太后说话,季云溪彻底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澄清雅小郡王一事,孤和太后就能放你一马?不,倘若真是这样,天下还有什么王法可言?先不追究季云耀谋反与刺杀孤一事,那些被你们坑害的无辜百姓,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今日不必皇祖母动手,孤亲自带你走!”
李左“哼”了一声,“要杀要刮,随你便,撗竖老夫也活够了!”
季云溪抬手,他身后的女子便压住李左,正要将人带走,门后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慢着!”
李府门外的梅花树下,多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那人正是太后和李左的父亲李太公。
“爹爹……”太后瞪大了眼晴,外嫁的女儿几十年没见到父亲,她唤李太公的声音充满了哽咽。
李太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向太后,望着生出华发早已不再年轻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