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17

事实证明，我担忧的果然没错，整整两个多时辰的早朝，大家谈论商议的就只有如何平息南境的暴乱。

本来啊，这事要是放到三年前，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危机，最多领上五万兵马就足矣将南境敲打乖，然而自我喝下忘川后，由于整整三年都无人像我一样，实时注意着萧南川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让萧南川得以借此机会学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逐渐将自己的猥琐小兵发育成了足矣跟豊朝抗衡一二的精锐。

这真是......有够操蛋的。

我头疼，炸裂的那种疼，好在从我露面到现在，始终都没有大臣主动点名道姓要我发言，不然我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说着说着突然两眼一闭厥过去。

若真那样，不用猜也知道，李承鄞这家伙绝对要疯。

我不想他担心，于是便一直装到了早朝结束。

此时已临近午时，经过一早上的激烈商讨，大臣们无不饥肠辘辘，所以当时恩在李承鄞的示意下高喊退朝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大臣们便三五成群的走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偌大的殿中，就剩下了我和李承鄞，还有时恩及几个侍奉的宫女。

时恩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一见我和李承鄞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赶忙便领着那几个宫女退出了大殿，顺便还关上了门。

“阿笙......”等我提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李承鄞伸手握住我问，“有没有觉得我这个皇帝当得挺失败的，明明保家卫国是我们男儿的责任，可我却再一次将你推了出来。”

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行了，别矫情了，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时间，我还急着吃午饭呢。”

李承鄞估计是已经习惯了我和他经常不在同一条思维线上，被我这般不尊重的兜头骂了，他居然一点发脾气的意识都没有，就只是无语地扶了下额。

然后为了让我尽快能吃上饭，他果然直接开门见山了：“顾剑于半月前就已潜入萧南川的军营，有关南境的情报他已尽数传书给我。”说着，他从一堆奏折里抽出封信，转手递给了我，“这便是顾剑传来的密信，你先看一下。”

我展开了信件，一看果然是顾剑的笔记。

跟李承鄞说的一样，顾剑信中所书的正是萧南川那边的近况，他说萧南川此番单方面撕毁我和他老爹签下的止战书，主要原因是北漠王室那边有人撺掇，他们想借萧南川的手挑起战事，然后等南疆和豊朝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举北漠全部兵力，自北境边城挥师攻入豊朝。

看到这里时，我诧异了，因为就我对萧南川这只狐狸的了解，哪怕他把智商削掉一百八，也不至于蠢到被人家北漠当枪使了都发不现。

带着疑惑，我继续读了下去，如我所料，顾剑说萧南川其实早就看穿了北漠的打算，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假意与北漠合作了，而那些忽然涌入南境的灾民，正是他的安排，为的是借那些假灾民的口，把豊朝要与北漠南疆西州东海四境开战的假消息，传播给那些生活在边境的百姓们，从而引得城中百姓因恐慌而大肆涌进中原。

唔……那啥，说句可能不符合我立场的话，我是真心觉得萧南川这厮，要比他老爹有主意多了，虽然还是有点蠢的搞笑，倒也算得上是不枉南疆王当初力排众议，非要扶持他为新南川王的恩情。

“阿笙，阿笙……”

见我捧着书信失了神，李承鄞忙伸出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待我回神后，他说：“萧南川此人心思缜密，我与顾剑都怀疑萧南川此番举动，绝非只引发豊朝百姓恐慌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同意李承鄞的观点。

“虽说萧南川此举的确可以让豊朝人心惶惶一阵，但以南疆的国力，他根本等不起边境的百姓涌入上京，而且……”

见李承鄞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正听得认真的我下意识便接了话：“而且南疆与我豊朝边境之间隔着一座渠岭。三年前我与老南川王签止战书时，之所以提出要以渠岭作为两国的界碑，就是因为我看中了渠岭这道天然的屏障。渠岭用它独特的地理优势，将南疆与我豊朝南境分化成了两种截然相反自然环境，南疆多为石山峭壁，而我南境则多为密林沼泽，眼下正是雨季，他萧南川若是真想挥军直逼我上京而来，别说这万里距离已经够他吃一壶了，光趟南境的那些沼泽，已足矣让他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时，我看到李承鄞看着我笑了，受他笑容感染 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等笑够了，李承鄞拽着我的手，开始了商业互吹模式：“我家阿笙就是厉害，难怪当年的老南川王进上京献礼之时，总当着父皇的面夸你是个不多得的良将谋士……”

李承鄞说着缓缓低下了头，他的神色有些难过，我猜他多半是又想起了当年他老爹允诺老南川王的求和条件，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已经扎了整整三年。

他如是，我亦然。

于是我站起身，使劲得揉了揉他的脸蛋，随及弯下腰和他头抵着头。

这是在他十五岁前我常对他做的一个动作，一般维持时间最多半盏茶，意思是让他不要过于担心。

“承鄞。”我开口唤他的名字，“再有两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待当晚宫宴一结束，我与怀化将军便即刻动身奔赴南境，至于北漠那边，我虽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与你，但北漠王与我却是老相识。北漠王此人，你别看他惜才如命有勇有谋，实则猜忌心极重，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整个北漠军营就只哈木术一员大将誓死效忠于他，你此番派兵过去，北漠王十有八九会令他迎战，所以到时候你只需派一个擅使计谋的略施点反间小计，便可令北漠王对哈木术心生下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