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瓦蓝的眼睛看向血渍周围淡淡的脚印,难以让人察觉,噗嗤一笑,手插裤兜,道:“帕梅小姐,你太逗了,拥有这般的脚印,卢克也是,约克镇恐有一半以上的男人也是,甚至有的女人的脚也有这般大的。”
帕梅不再说话,瞥了一眼贾斯暗淡无光的翡翠指戒,并且他的一双大手粗糙。
上门贵族,胆小怯懦,地下老鼠。
临近午餐,帕梅跑去农场。老妇人坐在牛棚啃着硬硬的黑面包。帕梅停在她身旁,递过一瓶牛奶。
老妇人摇摇头,“小姐,我并没有拿更多的钱来买牛奶。”老妇人知道帕梅是老爷请来破案,但并不知晓姓名。
“这是你的报酬,我来向你寻问些事。”
“兴许我并不知道,我只是一名挤牛奶的。”
帕梅不再与她绕圈子,把牛奶放在一旁,开门见山,“您认识贯斯,海森吧。就是黛丽娜小姐的未婚夫。”
老妇人思索良从,缓缓而道:“认识。他的父亲因为反对皇权,被上绞首架。母亲被官兵捉去,在牢里自尽。他们一家都是无产阶级。”
天边旭日高挂,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被洒上光明。
“我曾资助过贾斯一段时间,我们是邻居。”老妇人摩挲着手指,不再言语。所以说,贾斯.海斯只是一名穷人。
帕梅将一朵随手在路边采的小白菊别在老妇人银白的发缝,帕梅在府邸住了几天,发现老妇人总爱看贵妇小姐们漂亮的呢帽和华丽的衣裙,她的眼里盛着羡幕。
“你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吧。”帕梅看着眼前的老人,真心实意地说。
老妇人的名字是安妮。
继黛丽娜的母亲玛丽背叛洛夫克斯基.伯特,安妮成为伯特的爱人,在她看来是如此。
尽管伯特天天与她腻在一起,但还是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哪怕在这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当伯特厌弃安妮之后,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安妮成为伯特农场的挤奶工。全镇的人都知晓他们的事,但无人愿意向这位可恰的女人伸出援手。
他们只会在背后偷偷地骂伯特”风流鬼、负心汉”,用那飞沫四溅的嘴皮子同情安妮。后来,安妮的女儿傍上一名富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三。
女儿几乎没来找过安妮。
一个大雨滂沱的冬夜,女儿抱着啼哭的女婴向母亲求助。善良的老妇人收留狠心的女儿。谁知,第二早,女儿卷走所有的金钱离开了。安妮抱着外孙女暗自痛哭。为何老天待她如此不公,一次次地摧毁她,她只是一寡弱的女人。安妮不识字,便托人给外孙女取名字,叫艾丽斯。
艾丽斯不同于她的母亲,相反,她乖顺可巧,十分爱她的外祖母。可惜,如今患上瘟疫。安妮四处筹钱。
好像过了很久,天边艳阳如血,帕梅也离开了。安妮双手握住牛奶,还是热的,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喝过热牛奶了。但她还是没喝,她要留给她宝贵的外孙女。
帕梅的眼里噙着泪,亲吻着银手表,父亲,您爱我吗?
帕梅的父亲是为共和而死,他的战友把他的遗物---一块银手表和一把手枪交给帕梅。而帕梅的母亲在前线当护士,也殉国了。帕梅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时间还早,帕梅打算去贫民街找琼.德维什。
琼,德维什是黛丽娜的好朋友。她们一起参加女权宣会,一起为女性争取权力。但后来她们发生分歧,再也没见过面,黛丽娜退出了女权宣会。这是帕梅从黛丽娜的日记中知晓的。
狭仄的巷子两边堆着楼房,巷道上垃圾集成一个个小部落,散布在各个角落。黛丽娜的日记中并没有详细写出琼.德维什的地址。帕梅只好一个一个问。
帕梅耐心快要磨完时,终于得到答案。那是一个脸上擦着粉,嘴涂得油红油红的胖女人,当她一听到德·维什的名字,连眼皮也愤愤地跳起来,高喊道:“噢,是琼.德维什吗?那个穷鬼的女儿,她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如果您是去找她还债,请转告她,让她尽快些还了她三婶的三十马克,我真是没想过我会有这般无赖的亲戚。”
帕梅尽量离胖女人远些,惟恐会沾上唾沫星子。
帕梅敲了敲面前锈得不能再锈的铁门,露出一个门缝,是一名褴褛污浊的姑娘。
琼.维什打算像往常一样赶人走,当她看清面前的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像男孩子一样的打扮,顿时觉得帕梅不是往常来讨债的女人,迟疑一会儿,问:“你是谁?”
“ 我叫帕梅,来问些关于做黛丽娜.洛夫克斯基的事。”
“出来说吧。”琼.德维什合上铁门,靠在身后的绿墙,微微昂着头。
今天的天空很漂亮呢。
“几个月前,我和黛丽娜在女权宣会认识,她谈吐举止不凡,与那里格格不入。”
女权宣会的参加与者多是下层阶级的女人,而上流社会的贵妇太太小姐们压根不着眼,她们只要规规矩矩地做一名花瓶就好。
黛丽娜和琼很合得来,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黛丽娜读过很多书,也知道很多。琼常常是钦佩她的,甚至是羡慕嫉妒。黛丽娜是花园中的玫瑰,而琼只是一根卑贱的小草。
终于,她们在一次争吵中决裂。
“黛丽娜要求男女平等,但我偏要那群臭男人低我们一我们等。”琼的眼中含有怒火与悲哀。
琼的父亲是一名穷得要命的好色鬼。他处处留下风流债,那些被蒙骗的女人挺着孕肚来到这里大吵大闹,更有甚者将自己的孩子扔在琼的门口,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她们要琼的父亲还债,不得好死。
可琼的父亲并不住这里,他是一名流浪汉,没有固定的居所。而琼并不忍心那些弃婴冻死、饿死…
现在,琼已经抚养了三个孩童。
“帕梅,我被奸污过,就在牢里。“琼第一次向别人提起这事。
要交得税实在是太多了,她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会有多的钱交给国家呢?
于是,琼被捉进监牢。一名官兵看中她的姿色,当场如一头个饿狼向她扑去。琼当时手握着碎碗的瓷片,她明明可以刺向他的脖颈,她明明可以护住自己,但她选择放弃。
如果琼成功杀死官兵,先不说她能否带着三个小孩躲避军队追捕,她甚至不能够安全走出牢房。
琼又向命运妥协,她一次次向老天低头。
后来,掀起一场人民起义,各个部门全维护秩安,监牢的看管也松散了,琼趁着混乱逃走了。
天空湛蓝且明净,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铁门锁着的小破屋传出婴儿的哭嘴声,琼告别了帕梅,转身进屋安抚吵闹不停的婴儿。在花一样的年纪,她像一名妇女为油米柴盐展露愁容。
而琼现在惟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女权宣会在三天前解散。
帕梅点上一枝香烟,路过充满恶心骂声的小巷。
她觉得琼不是小草,而是一朵烂蔷薇。虽然烂在土里,但仍旧美丽。